可对他们来说,这一场蓄势已久的风雨,终于是要落了下来。
相府庭院里,下人们皆已被遣了出去。唯独一身重紫色官服的沈厉山面色沉冷地立在高阶上,身后跟着一脸忧色的姜氏。
“父亲,母亲。”
两人自车辇上下来,棠音跟在自己哥哥身后,揣揣走了过去。
沈厉山闻言面色愈冷,沉声道:“你们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
“老爷——”姜氏愈发担忧,对自己的一双儿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紧过来认错。
“你不必护着他们!”可今日,沈厉山显然是气得狠了,一甩袍袖道:“一个个的,倒是长进了!将我蒙在鼓里!”
“是我的不是——”棠音见父亲真的生气了,忙低头小声认错。
话还未说完,沈厉山已厉声道:“你给我去祠堂里跪着!”
棠音知道自己是将父亲气得狠了,也不辩驳,刚挪步想往祠堂里走,却见父亲伸手一指沈钦,似蕴着雷霆之怒:“还不快去?”
棠音愣了一愣,忙道:“父亲,私自入宫的是我——”
“你还好意思说?”沈厉山气得瞪了她一眼,又怒道:“私自入宫的当然是你,可若不是他给你做掩,你能瞒着我们那么久?”
沈钦无奈,只能給棠音递了个珍重的神色,抬步往祠堂里去了。
棠音独自立在庭院里,面对着父母两人一同扫来的视线,愈发是慌乱到了极处,只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连头也都不敢抬。
“这件事,是女儿做得不对,不该给家中添麻烦,您别生气了。”她小声求饶。
“你这是给家里添麻烦的事吗?”沈厉山气得手指发颤,在原地重重踏了几步,气怒道:“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去为那七皇子出头,有多险?若不是皇后与太子有意将此事压下,宫中随便捕风捉影地传出几句去,光是流言蜚语就能将你逼死!”
姜氏也叹气道:“棠音,你要知道,宫中皆视你为未来的太子妃。若是真有什么流言传了出去,太子殿下将置身何地,你又置身何地?”
棠音的指尖不安地攥着袖缘,好半晌才慢慢开了口,语声低得几乎听不真切:“我知道,宫里皆言我与太子殿下之间只隔着一张圣旨。”
她迟疑道:“可是这张圣旨,毕竟还未曾落下……”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的话还未说完,沈厉山已怒极开口:“毁一桩御赐的婚事,就为了那个七皇子?”
李容徽?
棠音闻言轻轻愣一愣,继而缓缓摇头:“不是因为旁人,是因为我自己。太子品行不端,不是女儿想嫁之人。”
姜氏不知内情,但沈厉山却是知道一些的,一时间,眸色沉沉,未再开口。
良久,他沉声道:“你可想清楚了?”
“我……”棠音迟疑一下,不知为何,倏然间却想起了清繁殿里皇后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