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园,徐园……
薛玄微掐着痛若欲裂的太阳穴, 终于从混乱的记忆中挖出丝缕线索,取剑冲进山中。
可待他找到徐园时,徐园躺在一处很深的陷阱当中,腿骨折断,曲折成一个扭曲的形状, 胸口被陷阱下竖立的一根木刺穿过。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束已经蔫萎的野花,睁着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却一直望着天空,似乎最后仍骐骥着某个人的到来。
——徐园见他的义父迟迟不来,心生担忧,抄了以前从未走过的近道下山,却不小心跌入了猎户废弃于此的陷阱,丧了命。
一点点萤光灵魄漂浮在徐园身周。
明明日光明媚,薛玄微却如坠冰窟,似一双无形的手将他往黑暗的深渊中拽去。他跪在陷阱中,小心翼翼地擦净了徐园脸上的鲜血和泥土,亲了亲他冰凉的嘴角,俯身将他揽入怀中,肩头剧烈颤-抖。
薛玄微又一次将灵魄收入转鹭灯,他抱着徐园的尸体浑浑噩噩走在林间,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天色又一次黑尽,他双眼通红,猛地吐出一口血腥,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却是在太初山上。
朝惜之拧着沾了灵露的帕子,一点点地擦拭着他的额头。
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跟在朝惜之身后,头发扎成丸子状,穿着改过的小道袍,端起装着药丸的小碟子奶声奶气地叫“师父”。
朝惜之接过药碟,将一颗药丸不容拒绝地推入薛玄微口中,神色忧虑:“你的魂魄怎会受如此重创?这丹药是我匆忙炼的,应当能暂且压制你的头痛症。”
他看了会,不放心药效,又塞了一颗给他,道:“那具尸体耽搁太久,已经要坏了,我便做主安排人先将他葬在了后山。你若不满意,过后自己再去迁墓。”
薛玄微撑起一肘,四下找了找,直到看见床边静静地靠着那盏转鹭灯,才松了口气,哑声问:“什么尸体……”
“就是你身边……没什么。”朝惜之没有继续说。
虽然朝惜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天下无忧,他却被伤了魂魄,落下失魂痛症,想也知道与这盏他寸步不离的转鹭灯有关。他再这样下去,是迟早要把自己折腾死的。
朝惜之提起灯:“这灯的纸皮有些脱了,我拿去替你修一修,你好好养伤。”
他一转身,被薛玄微死死按住了手腕:“还给我。”
朝惜之皱眉:“玄微。”
“还我。”薛玄微急急起身下来,肺腑翻涌,又逼出了一口血。
朝惜之吓了一跳,忙松开手把灯放了回去,扶着薛玄微坐回榻上:“好了好了,我不碰这个。你魂魄伤的厉害,需得静养,不能动气。”
朝惜之走后,薛玄微靠在榻边,又将大把灵力落入转鹭灯中,铺成厚而软绵的白沙,灯里的灵魄颜色黯淡,蔫蔫地钻进白沙里,只露出一角瘫软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