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萧倚鹤会觉得……他快要坏了。
终于到第五十几个年头时,这一世的“萧倚鹤”撑过了及冠,也死在了及冠,那是他活得最长久的一次。
——那一世,他名“徐园”,是名遗腹子。住在奉宁城北,花枝巷里的徐宅。
萧倚鹤看到这所小宅及周围街巷样貌时,才恍然,那时候他们追查真凶到奉宁,薛玄微曾对着一处宅邸出神——竟是此处。
怪不得当时薛玄微会在奉宁城发病。
徐家是书香门第,但父亲早亡,母亲病弱……小徐园生下来就缺了一只耳朵,另一只也听不大清声音,好容易到了七岁时,徐娘子也因思郁成疾,很快去了。
临终前,她将小徐园托付给了一直照顾徐家的“道长”,叫徐园将他视若义父,好好孝敬。
许是这一世的“萧倚鹤”脑子灵光了许多,又早早跟着他的“义父”薛道长修习了许多道经,颇有灵性,是故身体虽然一直小病缠-绵,但也磕磕绊绊地长大了。
两人在一处僻静深山筑了小院子,远离尘世。
十六岁,“萧倚鹤”那晚来的情窦终于初开,他偷跑下山,买了一张避火图揣在被窝里看。
十七岁,他第一次饮酒,就灌了一整坛竹叶青,烂醉如泥时钻进了义父的袍子里,要与他大被同-眠。
十八岁,他深感“义父”无微不至,自言养育之恩实在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羞答答地要脱了衣裳“报答”他。
薛玄微养了几十年孩子,当爹当妈当先生,清心寡欲至极,几乎失去了那方面的欲-望,乍然被自己亲手养大的“萧倚鹤”撩拨,惊大于喜,被扑在床上撕了衣裳,才想起脸红。
萧倚鹤看着这一世的“自己”,默默捂住了脸。这幅骨子里还是一样的见色起意,面对薛玄微根本把持不住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就不能矜持一点?
这一世,他的记忆虽然还没完全苏醒,但许多下意识的动作和习惯都在慢慢恢复。这是难得平静的一世,萧倚鹤终于在薛玄微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但这世平静也未能持续下去。
先出现问题的却不是“萧倚鹤”,而是薛玄微。
——不断补魂造成的伤害铢积锱累,也终于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薛玄微的失魂症开始发作了。
他发病的第一个表现,是把“宝儿”给忘了,那日他无意间翻出一直珍藏的“宝儿”的平安结,皱眉思索了一会,竟没想起这是何物,就随手扔进了火盆。
没多久,他忘记的东西越来越多,好像过往岁月正以一种无法挽回的速度疯狂流逝,他尝试记下来,但提笔良久,纸上只滴落了一团又一团洇开的墨迹。
徐园打外面回来,拎着几根现掘的山笋,一进来就纳闷地看着他。
“义父,你为何还在这里坐着?你不是说才学会一道花揽鱼,要做给我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