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倚鹤面不改色:“人不行乐枉为人。”
“……”
“滚,滚滚滚滚滚!”
一连六个极不文雅的滚字,将他一掌拍起,他还要辩解自己并不是文盲,只是技之所长不在科举,但墨先生已经连与他再多说一句话都觉脏嘴,借着一道清风,将他扔进了“尚善学府”的高阶大门。
他一屁股拍在地上,捏起掉落在身旁的木牌看了一眼:人字捌柒号。
观这尚善城中乌泱乌泱少说也有数万民众——捌柒,也不差嘛!
进了那朱门嵯峨的学府,其中更是气派磅礴,别有洞天,萧倚鹤捧着木牌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大致辨清了这学府的构造,天色微醺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往人字苑走去。
人字苑的房间简单粗糙,虽是一人一间,但空间逼仄,推开门便是一方低案,两步就能撞上一张硬木板床,别无他物,简直与囚牢也没什么差别。
他在分配给他的寝宿里,看着两张旧木板拼凑起来的窄床发愣。
人到中年,被迫上学也就算了,条件还这么艰苦。
他凄惨地坐在一碰就会咯吱作响的床沿,突然困惑,既然上学,没有笔墨纸砚书册典籍,又如何是好?
正思忖着,一回头,猛地发现背后原本空无一物的床板上,凭空出现了一身干干净净的烟青色儒衣,一个书兜和一套笔墨。
萧倚鹤愣了一会。
难不成是梦境中的造化之功。
可这白烟人又是如何知道梦里人需要什么东西的呢?如果没有记错,方才他只是心中想及笔墨纸砚之类,接着屋中就出现了他所想的东西。
也许这就是关键。
他又试着漫无边际地想着各种物品,上至金钗钿合,下至草席麻团,有的能变出来,有的则不能;而如果某种物品有所损坏或者不再需要了,也如法稍动脑筋,便又可以叫它们自行消失。
真是好不方便。
在变出了满满一屋子破烂之后,很快他就摸索出了其中的规则。
想及此,萧倚鹤又开始心念:我需要一盏灯,一床被褥,一只软枕。
然后又在所要的物品前,多加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要求——灯要八宝琉璃水晶灯,被褥要真丝雪绡红绫被,枕头里面要填南阳云棉。
最后为这三个要求添加了非常完美的理由:灯是为读书照明,被褥是为夜晚苦读时御寒,软枕是能够睡得踏实以便翌日更有精神听学。
随即房间中便应他所求,慢慢变化出了相应的物品。
萧倚鹤乐了,这梦中的确是予取予求,只是所求之物需得是对读书有益的东西。而即便本身无益,只要萧倚鹤够能扯,硬是编造出它们对读书的好处,这梦境似乎也无法分辨真假,便一律准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