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会儿,这二丈见方的小房间里,便已经被他点缀得几如龙宫一般了。
他终于拥有了念念不忘的西荒锦织毯,且又因身侧再无薛宗主叨扰,仰躺在那张叠了数张厚棉软褥的小窄床上时,露出了一副飨足欢快的表情。
正在床上打着滚,突然房门被人推响,一道修朗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来人推开房门,所见场景就是一个衣冠不整的年轻人,陷落在如云厚实的床褥当中,如偷懒地猫儿一般仰着肚皮眯着眼睛。
若非他的奢华享受被不速之客所打断,只怕还能再抬起他的猫爪子来,舒服地舔上自己几口。
“……你倒是会享受。”
萧倚鹤蓦地扭过头,于暗香疏影之间看到那张心心念念的脸,却有些惊讶。
虽然他能料想,人在入梦后会被筑梦者的灵力影响,发生一些难以料及的改变,可是……
——此刻,站在他门前的薛玄微,身形样貌并不是当下的模样,而是退幻成了十七八岁的时候。
虽然那副昳丽容貌已见端倪,但是脸上的的稚嫩尚未全褪,仍有着少年人未尽的朝气,那一身萧倚鹤最是看不惯的烟青色儒袍在他身上,也莫名顺眼了起来。
院中微风将他束发的青带徐徐扰起。
萧倚鹤侧卧在被子里,目光直白地逡巡着,砌起一个轻松舒缓的笑意:“哎呀,薛宗主!真是一会不见,如隔三秋啊……”
十七岁的薛玄微,真是个宝贝,做梦都难以回忆,令人怀念,看来这梦也并非毫无值得夸赞的地方。他笑吟吟地伸手,便要去拉扯薛玄微的袖子。
却反被他将手掌轻轻拍开,侧身一避:“‘人不行乐枉为人’——你倒挺光荣。”
萧倚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听见啦?”
他坐起来,但姿势仍然不端正,两条腿垂在床边,晃晃悠悠的:“薛宗主比我早来多久?”
薛玄微道:“一日有余。”
萧倚鹤“唔”了一声:“看来梦中时间流逝与梦外并不相同。可有什么发现?”
薛玄微正要张口,院外忽然传来一阵交谈声,似乎是那群书生们下学回来了,他并不想被梦里人发现,便向屋内一侧,将房门随手带上。
他说道:“学府中有八位授业先生,分别是琴棋书画,笔墨纸砚,据我观察,应当不是真人,而是梦力凝结而成。”
萧倚鹤:“嗯,那门下的墨先生就是其中一位罢。”
案上的八宝琉璃灯掩映着纷彩光华,盈着两个人影,他这屋中被随手乱放的华美摆设堆砌得无处下脚,稍微一动便会踢到不该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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