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和高桂芳把零工交给胡月仙又将菜拖去各个供货点,然后赶在天黑透之前赶到陈家庄才听到消息:桂生那个没扯证也没摆酒的媳妇怀里揣着的娃娃掉了。
两人皆是脑袋“嗡”了一声,心道坏了。
三表舅家可不是讲理的人,别看他家前面不拿人当人,怀了孕的儿媳妇也能寒冬腊月的叫人下水干活。掉了小孩,原先跟死人一样的东西能瞬间复活,然后跟你拼死拼活,说这是他们的宝贝金孙,掉了就是要了他们的命。
高桂芳以前在工地上管账的,这种趁机闹事的见多了。不管有理没理,都给你闹腾一番,总归不吃亏。
偏偏三表舅这个滚刀肉还是亲戚,在农村,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你要是撕破脸,人家唾沫星子能喷你满脸。本来陈家过得红火就不是没有瞧着眼红的人。
要是往常,陈家人都在江海,也就过年时才回村里露个脸倒也无所谓了;但现在陈文斌已经扎根农村好好挣钱,那就得讲究不能跟人轻易真撕破脸。
人心就是如此微妙,先前大家还会看三表舅一家提不上嘴,但他家诓来的儿媳妇在你家菜田里出了事你家要不是不管,人家又觉得你家狗眼看人低,太欺负人。
管当然要管,但管到什么程度,又是个什么样的管法,那就太有讲究了。
陈凤霞念叨了一句:“其实掉了也是好事。”
高桂芳苦笑:“可不是。”
女人最懂女人。老话讲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搁在现在其实也差不多。但真正可怕的是跟这个嫁错了的男人生了小孩。就好比被拐卖的妇女,有多少是因为舍不得小孩,警察都过去解救了,她们又被迫“自愿”留下。
这个傻姑娘掉了小孩,要是真幡然悔悟,抬脚走人的难度就小多了。
陈凤霞给丈夫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卫生院那边的情况。然而郑国强人还在家里,这是大舅舅特地过来交代的。他不能动,他是国家干部,沾上这种事情说不清楚。
高桂芳要再打电话给陈文斌,结果人家开着车子气呼呼地回来了。看到老婆和姐姐,他摇下车窗招呼人上车:“上来再说。”
其实大卡车虽然进不了村里的小路,可停放的地方距离陈家走夜路都也不到十分钟。但寒冬腊月的,谁愿意有车不坐呢。
两人一上车,陈文斌就骂了句:“狗日的!”
坐在后排的大舅舅也跟着骂:“不是个东西!坑哪个呢?自己把肚里怀着娃娃的儿媳妇逼下水干活,人躺在医院要死不活的,一家子畜生看都不看一眼。”
他们忙哎,忙着逼陈家给安排铁饭碗的工作。陈文斌没这能耐,郑国强不是大城市的干部吗,怎么不行?反正老陈家毁了他们一家的幸福,就必须得负责任。
问过儿媳妇一句吗?当然问过。说是要保证这个儿媳妇以后还能给他家生大孙子传宗接代。
真是呵呵糊全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