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你换。”婧絮咬着牙挣扎。
但现在的她力气大不过蹇磬,被他强行穿好了,他正要整理,婧絮忽然一抽鼻子,轻轻啜泣起来。
蹇磬手上一顿,继续给她把衣服整理好,像摆弄一个心爱的娃娃。
等都弄好了,他才抬起她的脸。
婧絮侧过脸不理他。
蹇磬看着那些斑驳的泪痕心头异常温暖、满足。
他用不可抗拒的力量把她扳正,轻轻吻她的泪。
湿咸冰冷。
“我会永远记住这种滋味,女女。”
记住你的笑靥,也记住你为我落下的泪,以填补他这一生稀薄的美好记忆。
婧絮无法逃避,但这一切都不是白白忍受的。
她梨花带雨的纯真眼眸盛下他赴死的剪影。
蹇磬知道她是带毒带刺的花,但他竭尽全力触碰这朵花。
他对她从来只有奔赴。
即使每一步都踏着荆棘。
偶然路过花楼,婧絮听到丝竹之音,她好奇地张望了一眼。
下午蹇磬就把当时奏出音律的乐器送到她手边。
婧絮难得表现出些欢喜,他便知她是喜欢摆弄这些的,但他没想到她那么厉害。
她会筝、琵琶、箜篌、箫笛,还有些乐器的名字他闻所未闻。
她信手拨弦,琴声流淌进耳朵,蹇磬转头看她一眼,继续低头收拾兔子。
小院落里,隔着一棵华盖亭亭的高树,她指尖轻挑慢捻风雅无边,他满手血腥混迹尘世烟火。
蹇磬其实不太喜欢她弹琴,她弹琴的时候眼睛总是望着远方,眸色缥缈,仿佛下一刻她就要扶摇直上飘飞仙界。
他做好饭等她。
但她一直弹,一直弹。
音律从她指尖流淌而下,慢慢盛满整个院落,夕阳落下,月亮升起。
饭他热了一次又一次。
即使她就在他身边,但她仿佛沉浸到了一个他触碰不到的世界。
从前他爬在私塾的房顶听到夫子释义咫尺天涯。
此刻他才算忽解其意。
他从她身后抬手,压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
婧絮手上却不停,依然拨着弦,纵使没有声音。
“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他低声道。
婧絮转眸看他。
蹇磬对她笑道:“所以……”他拉起她的手起身,“去吃饭吧,我给你做了兔子。”
婧絮道:“我弹得不好?”
蹇磬摇摇头,“很好。”
她不悦地蹙眉,“那你为什么不好好听。”
因为你不是为我而弹。
蹇磬走到桌前,把筷子递给她,“吃饭吧。”
人世间的食物,很美味。他的手艺也很好。
婧絮在仙界从不会这样准时准点吃饭,没有太大必要。但在俗世的每一天每一餐他都张罗得很周到,导致婧絮现在吃得比以往都多。
竟然被他喂得有些胖了。
婧絮从没想过自己还能长胖,只是掐着自己的腰,好像……以前从没这么绵软过。
婧絮一般不主动跟蹇磬说话,但她现在需要一个外界的评判标准。
“我是不是胖了。”她向他展示自己的腰身。
蹇磬伸手来摸。
婧絮站着没动,让他摸了个遍。
“不胖。”
“比之前胖了。”婧絮提醒他。
“没有。”
“真的?”
“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之后的每餐他没少做,她也没少吃。
夜很深的时候,婧絮会开门走到院里,痴痴地望着天边。
父君母君何时才来,姑姑传达到了吗?
她回神转身,蹇磬正坐在门槛。
婧絮烦道:“你怕我走不成!”
蹇磬道:“我知道你要走,就是想看看你。”
“那看够了吗!”她凶道。
“没有,”他笑得流里流气,“看不够。”
婧絮不理会他,回屋睡觉。
蹇磬也回床上躺着,看着被他亲手喂得饱满的小脸儿,十分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