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武景嚷嚷着说去附近的火锅店吃饭,特意提前预定了一间包间。
林潭秋第一次跟很多人一起出来吃饭,整个人都僵硬地倚靠着椅子, 浑身拘谨, 陈祁坐在一旁,往她手里塞了一块大白兔奶糖。
林潭秋低下头,勾着唇迅速咬在唇里, 奶甜味侵袭唇齿。
一旁肖畅让服务员搬进来一打啤酒, 开了好几瓶放在桌子上。
肖畅笑眯眯地看向林潭秋:“林妹妹, 你喝酒吗?我给你倒点?”
林潭秋还没摇头, 肖畅就被一旁正准备抽烟的陈祁用烟盒砸了一下, 眼神跟冒了刀子似的划过来。
肖畅捂着胸口, 表情难以言喻:“艹,不喝不喝,我自己喝行了吧?哎?你俩点好没啊?”
丁彦凯捏着菜单,摆着手:“等下等下, 我还没选完呢。”
“你他妈都快把菜单全点一遍了!”
武景抢过菜单, 低着头死撑着回答:“不是我不够吃, 我是给林妹妹点的好吧?你懂不懂女孩子都很挑剔的。”
林潭秋不知道要不要开口说话。
她向来不挑, 只要能吃饱就好了。
歪头看了一眼, 陈祁正坐在旁边旁若无人地打游戏, 完全不受这几个人的干扰,估计是已经习惯了他们的鸡飞狗跳。
丁彦凯坐在他另一旁, 叫了声:“祁哥。”
陈祁手指顿了顿, 抬起头看他。
丁彦凯犹犹豫豫的,陈祁身子往后一仰,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 眼神睨着他,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响声,把另外两个正在嬉闹的人都惊动了。
骤然,包间内一片寂静。
“我,我就是想问,你之前在平潭的时候,跟明涛有什么恩怨?”
丁彦凯问完,不敢抬头看陈祁的眼睛。
他其实想的是,本来陈祁跟明涛就有旧仇,这次秦诗琪因为明涛怀孕,现在还大着肚子在家,学校都去不了了,她妈嫌丢人,非让她去打胎,秦诗琪不知道怎么想的,本来明明都去医院了,现在又死活不肯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明涛那人早就该教训了,干脆就新仇旧恨一起报,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
包间气氛瞬间凝滞住了,林潭秋咬着糖都没敢动一下。
肖畅骤然站起身,表情阴鸷,一瓶酒砸在地上,啤酒瓶的碎片掉了一地。
“你他妈有完没完啊!要不是因为你在南临惹事我们能来平潭?”
“你不知道如果跟明涛杠上,我们连酒吧的活儿都他妈要没了!”
他们现在就是在维持着相互的和谐,都不惹谁,也全当之前的事儿没发生过,想要在这边混,不是说谁厉害就能管控一切的。
混子也有官官相护。
林潭秋被吓了一跳,身子瑟缩了一下。
武景舔着唇,也有些生气了。
“丁彦凯,你要是喜欢她你就去,但以后,别他妈拿我们当兄弟。”
陈祁只是坐在一旁,手里的打火机咔啪咔啪有节奏地响。
丁彦凯苍白着一张脸,哆嗦着唇问:“为什么酒吧的活儿会没了?明涛跟江城……”
“你还真以为江城是什么好人?要不是他为了拳场上的场面更刺激给陈祁下了肌松剂,祁哥那一身伤哪来的?”
丁彦凯震惊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陈祁半天没吭声。
陈祁压着眸,双腿翘着,姿势懒散地从桌子上捏了跟烟,揉捻着,没抽。
林潭秋盯着陈祁看,看不清他是什么情绪。
好似现在的一场争吵都跟他无关,只是置身事外地坐在那儿。
但浑身传出的压迫力也能让人感觉出来那几个人是很服他的,在这群人中,陈祁就是老大。
外面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平静,江城推开门,才看到地上一地的玻璃渣,往里瞧了眼,轻笑道:“怎么了这是?”
肖畅往那边走了下,勉强勾着唇:“没事没事,江哥你怎么在这儿呢?”
江城拉了个凳子坐在一旁,说:“跟我妹过来吃饭的。”
林潭秋听两人的对话知道这个应该就是江城。
她妹妹?
是跟陈祁一起玩游戏的那个吗?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出来,陈祁站起身拉着林潭秋往外走。
林潭秋听出他们应该是有事儿的,她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陈祁跟没听到似的,林潭秋被拉得踉跄,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调。
一直走到门口,林潭秋才皱紧眉轻掰开他的手掌。
大概是今天才发现,他的拳头很硬,像是又使不完的力气,手掌很粗糙,不像是一个被宠爱长大的孩子。
林潭秋忽然有些不明,问他:“陈祁,你很穷吗?”
陈祁歪头看向她,手指捏着她的脸颊,虎口对准了女孩娇嫩的唇瓣,跟揉面团似的,手劲很大,丝毫不怜惜。
“不穷。”
“那为什么要去拳场?”
陈祁敷衍地回了句:“好玩。送你回去。”
林潭秋摇了摇头,“我自己回去就好,我想去超市买袋面条,一会给奶奶下面条吃,我到家了给你发信息。”
陈祁往里面看了一眼,那几个都还站在门口。
“给我发信息?”他微微皱眉,回头问。
林潭秋勾着唇点头:“嗯,给你发信息。”
陈祁正要回头,林潭秋忽地抓住他的衣袖,“陈祁。”
陈祁皱眉:“嗯?”
林潭秋笑着扬声问他:“你会帮秦诗琪吗?”
陈祁顿了下,没吭声。
林潭秋抿着唇,眼眸带光,“我走啦。”
陈祁仍旧没吭声,他看着女孩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走到这边雪地里。
纤长的脖颈紧缩在棉袄中,白色的衣服仿佛跟天地融为一体。
一直到连脚印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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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潭秋揣着兜,把白色的耳机插在手机上,里面正在循环播放的是一首钢琴曲,听得人心情舒畅。
路上白雪皑皑,宽阔的大路上没什么人经过,只留下一个小狗小猫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