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个蓝色的垃圾桶上都覆盖上了好厚的一层雪。
不远处站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穿着一件明显不适合自己尺寸的男式棉袄,正狼狈地坐在垃圾桶旁边,紧接着被冻到红肿的手指放在雪中,机械地拨开垃圾桶上的白雪。
厚重的垃圾桶盖子被打开,她把脑袋伸进去在找着什么。
持续了多少分钟,林潭秋就孤身一人站在雪地里看了多少分钟。
一直到女人无望地伸出脑袋,又开始在地上打滚,身上被盖了一层的雪,她又嘶吼着站起身,往路上走。
像是白日里的孤魂野鬼。
林潭秋感觉很冷,手指放在唇边哈了下,搓了搓手指,听到从旁边经过的女人嘴里念念有词。
“我儿子呢……小辉啊你要好好学习,妈妈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摩托车你看到了吗?哎,家里给你做的饭菜都要凉啦,你怎么还不出来?你是不是……生妈妈气了?快点出来,妈妈什么没答应你啊,下雪了要过冬了,你就是妈妈的小棉袄。”
林潭秋声音清晰,穿透了刺骨的寒风。
“他死了。”
女人忽然回头,恶狠狠地盯着林潭秋看。
“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有毛病?还诅咒人?!!”
林潭秋忽然笑出声,嘴角上扬,眼眸明晃晃的。
声音听起来很愉悦:“你不知道吗?昨天枪毙的,可是他们不允许进去看,要不然我就可以看到正大光明的杀人,是什么样子的了。”
她忽然明白,这种畅快淋漓,是一切的馈赠所不能给予的。
也明白过来,为什么阴沟里的东西如此丑恶,是因为太阳底下的东西,才是透着万丈金光的。
下辈子的话,林潭秋去做个警察吧。
死都要把坏人拉下去。
女人的声音歇斯底里,已经红肿到可怕的手掌捂着双耳,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看起来青雉乖巧的女孩喊:“你说什么呢!!!我儿子才没死!!!他那么乖巧!那么听话!我们俩相依为命了十几年,他怎么会死!?他怎么会丢下妈妈一个人?!”
林潭秋揣着兜,一步一步往前走。
“可能因为,你也挺恶心的吧。”
一直到后面发出好几声巨响,林潭秋都没有回头。
拐角的那一瞬,她看到女人发疯似的把一家玻璃门给打碎了,老板一把把人推进雪里,像是扔垃圾一样鄙夷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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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潭秋去超市买了袋细面条,捏着塑料袋往家里走,陈祁发来消息问她有没有到家。
林潭秋回复说还没,顿了一秒,又回复说大概还需要五分钟。
越过网吧,走过胡同,她的手指微动,站在原地紧捏着手里的面条,给奶奶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面很快就接听了。
“你今天几点回来啊?外面好像下大了。”
林潭秋语气温和:“我今天不回去了,今天晚上去同学家里睡,等明天早上就直接去上班了,厨房我买的面包跟包子你放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好了。”
奶奶有些失望:“啊,那行吧,回来提前给我说一声啊。”
“嗯,你早点睡,记得关门。”
“好好。”
林潭秋挂完电话,捏着面条往回走,刚转身,就看看远处站着的男人。
林潭秋一顿,手指倏地握紧包装袋,面无情绪地从他旁边走开。
从他身侧走过那一秒,手腕倏地被一旁的男人握住,在手里揉捻了下之后,直接拉着林潭秋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手里的面条砸在地上,碎裂了好几根,一旁是一串乱七八糟的脚印。
“你干什么?”
林潭秋神情一慌,迅速掰着他的手掌,没掰开,身旁忽然出现的两个人捂住她的口鼻,直接把人押上了车。
迷药的成分不大,林潭秋醒来之后正躺在一件很黑的房子里,头顶开着灯,只有最上面一个很小的窗户开着。
房间的门紧闭着,只摆放了一张床。
等她清醒过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双脚被桎梏住了。
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男人正肆意地压在她身上。
林潭秋睁着双眼,手指用力挣脱着,眼眸看向口袋里的是的匕首,一直到泪水溢满眼眶,她才大声地喊着。
她嘶哑着嗓音:“滚啊!”
林潭秋被压在床上,声音沙哑,眼角泛红地盯着男人看。
明涛轻笑了声,暂停了手中的动作,姿态放荡,捏着她的下巴轻笑:“陈祁的妹妹居然长成这个样子了啊?早知道我三年前就把你搞到手。”
林涛站起身,把匕首从她兜里掏了出来:“想杀我?你有点太天真了。”
匕首被随意扔在一旁地上。
他的话语像是在攀爬的驱虫,带着恶心的粘稠感,覆盖在皮肤上。
她阴狠狠地瞪着她,眼睛泛红,如同一个发疯的困兽。
“我迟早,会杀了你的。”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后悔,甚至感觉到有些可怕。
她失败了,如果一会儿陈祁没来呢?
她根本斗不过这些人。
她哆嗦着唇,身子颤抖到停不下来。
脑海里猛然蹿上周玲站在雪地里的画面,苍白痛苦,眼神是对这个世界的惊恐。
在感觉到牙齿咬住舌尖,口腔中蔓延猩红时
灯光晃动中,她好像看到了一个模糊熟悉的身影。
明明也预想过最差的后果不过是惨死一场,而此时却想要他救她,害怕他即便来了也只是冷眼旁观。
“我他妈弄死你!”
那阵夹杂着嘶声的狠戾震荡在耳畔,少年的拳头仿佛带了无穷力量。
男人被陈祁拉到一旁,拳头骤然往他脸上砸去。
明涛背被这一拳砸中,满脸是血,脑子都开始眩晕。巨大的力气之下,他被已经疯了的人压着,丝毫不得动弹。
场面一片混乱,透过窗户,似乎反射出尖锐的匕首被扬起。
林潭秋闭上眼,感觉到莫名的疼痛感如同钝刀刺入心脏,让她痛苦的无法呼吸。
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当时的眼神有多绝望,也不会记得在绝望之下对陈祁说出的救救我。
她不知道,她不是在乞求一个人难能可贵的善良,而是在挥霍摧残着少年炙热而澄澈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