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浑身发抖的笑着,此刻脸颊上不知在哪里蹭了几道黑灰的印子,实在算不上美。
可她眼泪淌下来的时候,混着那张狼狈的笑脸儿,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破碎之美。可那双下着雨的双眼,却是一如既往地透着清高。
他恨极了她清高面皮下怎么也不肯催折的脊梁。
他一咬牙,扯着她的手腕便往外走。待下了石阶,到了那间地下的暗室之中,将她往那盛满水的缸前一推,吹亮了火折子往水面上一映:
“陆令晚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你究竟凭着什么跟我犟到现在呢?”
陆令晚被他按着,两手撑在缸沿上。
水面将她现下的面容清晰地印了出来,散乱的鬓发和着细汗沾在脸上,似鬼的一张脸。红肿不堪的一双眼,泪水夹着灰尘黏黏在脸上,最狼狈不过的模样,仿佛那水中映出的不是她自己,而是面目全非的另一个人。
陆令晚笑了,转过脸来对着他的手狠狠地就是一咬。
那一咬,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好像要生生撕下他一块肉来似的。
齐昭南吃痛,本能的想将她一把甩开。可到底怕伤了她,生生忍了下来。
陆令晚终是松了口,却染红了她原本那瓷白的两排糯米牙。
她看向他,嘴巴在笑,眼睛却在哭:
“你不是问我凭着什么吗?就是凭着这口几要咬碎了的牙。”
她恶狠狠地盯着他,眼中是怎么化都化不开的恨意。
她受够了!受够了他欲擒故纵的把戏,更受够了他猫捉老鼠般的摆弄!所以那一刻她毫无顾忌、毫无畏惧地嘲弄他。
她已经被他推入了十八层地狱,早已坠无可坠,还有什么好怕他的呢?与其被他一次一次的凌迟,还不如彻底激怒他,也好有个了断。
可是想象中的暴怒似乎并没有来,她的身子忽然被人搂在怀里。
她只是愣了一瞬,便毫不犹豫的想推开这令她喘不过气来的桎梏。
渐渐的她感觉到抱着她的身子在发抖,但是桎梏着她的手臂却越收越紧:
“陆令晚,这是你说的,不要做那样的蠢事,连那样的蠢念头都不要有。你都没有看见我这个恶人的下场呢,你说是不是?”
陆令晚不知他今日发的是哪门子癔症,一心想把他推得远远的,可又哪里抵得过他的力气她一发狠,一口就咬在他的肩头上,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是要生生撕下一口肉来。
齐昭南并没有躲,有尖锐的疼痛钻进肉里,他几乎用全身的感官去感知肩头那蔓延开来的疼痛。
忽的便笑出了声,他真是爱极了她这副恶狠狠的模样。还是这样好,生龙活虎的,不似一具冰冷的毫无生机的尸体,不是一副只拿一双平静无波的妙目看着自己的清高模样。
他爱她的清高模样,却也恨着她清高模样下卑折不弯的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