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和——”
“血——妖女杀了俊和将军——”
木下怒骂道,“都愣着干什么,下水,把那妖女抓回来!俊和——”
士兵们纷纷弃马下水,崔漾猜‘俊和’二字是这领头羊的名字,一时倒庆幸下水的是他,倘若活着的是俊和,而不是岸上跳脚的矮个子男,这群士兵不会群情激忿忘乎所以,毫不怀疑地下水来。
崔漾携着倭贼的尸体往湖泊出水口游,游出三丈远,将倭贼的尸体按进湖底,栓在水草上,自己游远,等那二十几人朝那尸体游去,拉动拴住渔网的两根绳索。
时间短,她也没有太多的体力布置,见绳索拉扯得厉害,知晓是渔网起了作用,网住了一些人,也不离开,半浮着休息,等湖面动静大了,六七人浮出水面换气又下潜,她大概也知晓对方有几具尸体要搬运了。
木下在岸上,眼看着士兵非但没抢回俊和的尸体,反而又折损了十几人,看向六七丈外那半飘着的女子,心中都是邪火,怒道,“废物,连一个女子也对付不了,都下水,把她捉上来!谁为俊和将军报了仇,谁就是下一个副将!”
“是!将军!”
几百人都下了水,少部分去救人,半数都朝她追来了,崔漾上浮下潜,叫他们在水里消耗体力,估量着时间差不多,她体力也快消耗殆尽,安静地潜入湖底,顺着湖边往回游,岔进临近村子河流里,远远看见陆言允往这边奔来,轻打了个呼哨。
陆言允停下脚步,看见芦苇丛里冒出的女子,奔上前伸手给她。
崔漾握着他的手上了岸,低声问,“都准备好了么?”
陆言允紧抿着唇,脱了自己的衣衫给她披上,“准备好了,我送你去地窖里。”
那群倭寇正在水里折腾,漫天都是噗通的水声,以及倭贼的喊叫咒骂,崔漾看了眼陆言允手里的砍柴刀,倒笑了笑,“就凭这个,你就冲过来了,也不怕被倭寇的长刀劈成两半。”
她疑神疑鬼,陆言允此人,端看他真心实意照料堂伯父,收养两个小儿,便能看出他的性子,或许待人是有几分真意的。
陆言允不说话,见她脚上没有鞋,又面色苍白,知她体力必已到了极限,把刀塞到她手里,弯腰将人背起来了。
崔漾实是连抬手都觉得累了,需要休息,靠着他的背闭目养神,蓄积体力,“这一击,必杀之,我和邻居们在村口埋伏,你管烧庙,你不要反驳我,听令便是,我没有力气了。”
将近三里路的距离,崔漾休息了小半个时辰,缓过来一些,到村口便自己下来了,“你把衣服鞋子给我,我收拾一下。”
陆言允便也照办了,崔漾看了看林子的方向,叮嘱道,“你得叫倭贼知道,粮库外有村子里组建的守卫队,这样倭贼才会多派人去草料场搬粮食,如果有一部分留在了村子里,叫人来通知我。”
陆言允给她穿好衣服鞋子,整理好头发,把她送到村口刘家,把从村子里找来的猎弓和箭矢给她,什么话也没说,先回草料场。
刘家在村口,倭贼进村要路过这里,所以埋伏很重要,除了地窖,羊圈牛圈的隔间里都藏了人,大部分老人腿脚不好,年纪太小又做不了埋伏这件事,就只剩下了女子。
年纪大的四五十岁,年纪小的十三四岁,手里拿着的不是草刀就是锄头,没有铁器的,棍子竹竿,看见崔漾回来,都十分激动,压着激动的声音,“妞妞说你跑了,我们都不相信,你果然还在!”
崔漾在苦蒿堆里趴下来,这是农人割来放在羊圈里捂粪用的,气味难闻,连牛羊也不会吃,放火烧不着,一层层铺在身上,就成了最好的遮盖。
这一个羊圈里藏着一百二十人,崔漾大致将人分成了四队,叮嘱道,“听到倭人的声音以后,连喷嚏也不能打,不管是被虫咬了还是怎么了,都不能出声,直到我说可以动了,才可以动弹,知道吗?”
“是!”
姑娘们声音压得低低的,隐藏着激动,决心,和些许对未知的恐惧,这时候知道害怕是一件好事,这样会更小心。
崔漾算着时间,闭目养神,躺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听见倭贼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村口第一家,只要能搜刮出一点粮食,贼寇基本不会细查,只不过不管家里看起来多简陋,势必都要翻箱倒柜,把房子弄得一团糟才肯罢休。
几百人挨家挨户踹开门,瓶瓶罐罐也全都拿出来,装到麻袋里放到马背上,有如蝗虫过境。
只此次是来掳掠女子的,连搜几乎人家找不到人,木下恼怒,听士兵禀告东边有许多牛羊叫,立刻召集人手赶过去,“人一定藏在那里!折损了俊和将军,如果我们空手回去,大将军肯定要责怪,这次就要多多抢些粮食,女人回去!他们肯定是藏起来了!走!”
说什么的没有人听得懂,但马蹄声,说话声越来越远,直至完全安静下来。
崔漾抬手微压,自己先起身,走至羊圈栅栏旁。
通常都会有士兵守在村口,以防敌情。
也许倭贼根本也不把这全是羸弱的村子放在眼里,只留了两个。
崔漾试了试猎弓,张弓拉箭,两支箭矢穿过篱笆缝隙,刺破两名倭贼的喉咙,“去把尸体拖进来。”
陆云、陆清两个姑娘立刻应声,握拳出去了。
有两个半大的少年出声想帮忙,崔漾答应了。
四人两两配合,把尸体拖进了羊圈,斜对面还有一户人家,出来一个姑娘,用水泼掉了地上的血水,铺了两团青蒿,做完朝刘家的羊圈看了看,才又跑回屋子里藏起来。
死的是倭贼,羊圈里的女子都不害怕,看着崔漾手里的弓,反而压不住的激动,“姑娘使的弓,比我父亲爷爷还厉害,我也能学么?如果学会了,就再不用怕倭贼了!”
至少不会像以前一样害怕。
崔漾把弓递给陆云,大致说了些要点,“我可以教你,入门后只要勤加练习,没什么不可以的。”
羊圈里便响起了许多要学想学的声音,崔漾想着倭贼既然已经这般猖狂,只怕不会轻易离去,便点头应下了,“重要的是今日要活下来,一会儿听我的指挥,叫他们来了就留下,这么多长刀,如果落到我们手里,再有倭寇来,也不必怕什么。”
“好!都听姑娘的!”
没有人想到这个不足千人的村子敢设下埋伏,捆住稻草垛子的绳索一被烧断,草木散成一地,大火越烧越旺盛,木下眼睁睁看着几百士兵身上点着了火,痛苦的滚地惨叫,却只是沾染上更多的火苗,焦急地大喊道,“是宿琮,肯定是他,提早布下了埋伏!我们上当了!快撤!”
“往回撤!去河里!去河里!”
外头又有动静。
崔漾静声道,“来了,开始行动。”
陆云打了一个绵长的呼啸,预先商量好的军号穿破茅草屋,冲上云霄,埋伏在村口的两对人马立刻掀开蒿草,行动起来。
“一队,抛石头,往身上砸。”
“二队,捡他们的长刀。”
“三队,第三根绊马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