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姐儿不肯去,死活要随燕十三往桥门洞口去玩耍,潘莺叮咛一番,命春柳等几丫头跟着,一个时辰内定要回来。
自己则只带着常嬷嬷,和常燕熹乘上马车,摇摇晃晃穿街走市,又上了桥,桥上人烟凑集,都在往河里看,马车走不动,她也撩帘探出头,但见河面行走花船,灯火通明,王孙子弟坐于扶栏,饮酒赏月,笙歌不绝,也有渔家小船趁势拉客至河央观景,放了许多莲花灯,似星辰落满,还有人在放水老鼠,嗖嗖的激起水浪,若一树梨花绽放,引得众人竞相伸长颈瞧热闹。
这正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待下了桥,道路变得开阔,马车通畅,不多时进了安国府的大门。
管事早早等候,迎上见礼,一面提着红笼照路,一面领他们往园子里去,渐渐听到鼓乐呤唱之声,待走至近前,新搭起的望月台,设有围屏桌席,女眷在座吃茶果听戏,大夫人蒋氏则和常元敬及少爷子弟另围一桌,常元敬先拷问常瓒的学问,听得一肚子火,索性懒懒阖眼,没甚言语,常瓒常楚常云几个垂头丧气,也无话可说。
蒋氏招呼肖姨娘过来,两人并肩而坐,蒋氏问:“二爷他们怎还不来?”肖姨娘笑道:“夫人拖弟带妹,还要拜祭亲人,耽搁些时辰,也是情有可原。”
蒋氏鼻底哼哧两声:“她可谅?我们也在等二爷来一道拜祭呢,孰轻孰重,她就没个掂量?”
肖姨娘听出话意,小声问:“那事儿表姐今晚会提么?”
蒋氏点头回道:“自然!老爷也有意!”
肖姨娘抿嘴欣喜,挽袖欲要执壶斟茶,一侧头,撞着常元敬,他不知何时半觑着眼睛正盯着她看,目光黑洞洞的,被发现也很镇定。反是她迅速地垂颈,心里无故怦怦乱跳,把茶都洒出盏外少许。不及多想,常燕熹和潘莺就走了过来,一众忙着见礼寒暄,她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再至祭桌前,供品香炉银箔备了齐全,常元敬和常燕熹跪于蒲团,燃香插炉,举酒盏敬天敬地敬鬼神,再磕头祭祖宗双亲,常燕熹站起立于旁,蒋氏走前跪上蒲团,与常元敬齐肩,常瓒等少爷子弟随跪,后面便是各房姨娘。待他们祭祀起身,常燕熹复又跪下,肖姨娘、董氏姐妹按序跪其身后,潘莺扯裙正欲跪,却见常燕熹拍拍侧旁的蒲团,抬声道:“夫人,过来。”一众神色微变,那是正妻之地,潘莺虽是夫人,但出身卑贱,按世俗纲常,高门大户更重门第观念,是不允随夫共同拜祭的。
潘莺也婉拒:“我乃商户之女,身份有限,登不得大雅之堂,老爷自行跪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