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娘子这般一提醒, 张儒秀才想起面纱这事。她常年奔波在街头巷外, 大事都自己操着心,早习惯了伪装之后的那般模样。
此番来找人,她只是同司马光言要去探探风,没把吴娘子这事告知他。收拾行头时,也是平时被人称为“讲师”的样子。
只是如今她同吴娘子说, 自己是他表哥某位好友的夫人, 便是把这身份告诉了她。
而她在外人眼里又是那位下县安抚民心的讲师, 这事吴娘子当然不知。
两种身份,各取一半, 暴露于不同人群之中。
吴娘子这般一问,张儒秀也不会执意于戴着的这面纱。听罢她一番吹嘘的话后, 便淡然地把面纱揭了下来。
皮肤白皙, 并未有红疹麻子升起来。何况冬日里冷,面纱缚上, 倒还给人拦着风。
“外出不便, 何况如今县里也不安宁, 这才戴上了面纱。叫娘子见笑了。”张儒秀语气淡然,丝毫听不出一分惶恐。
吴娘子伶俐,眼瞧着张儒秀不愿同她再说些交代身份的话,便忙哄着人转着话题。
“我叫你三姐可好?你把我当妹妹就成。”吴娘子亲昵地说着。
不等张儒秀开口说话,便又叽喳一句:“其实我方才一见娘子,便觉着无比熟悉,娘子的眼眸似极了我那远方表姐。”
“是么?娘子想唤,那边唤罢。左不过是个称呼而已,随意。”
张儒秀待人本是慢热温吞的性子,连对与她朝夕相处的司马光,也是在过了许久之后,才慢慢敞开了心扉。
而吴娘子恰巧同她的性子相背。
进屋以来,吴娘子那关切的话外,都是在挖着张儒秀生活的各个方面。
不知是真热切还是假逢迎,面子还无辜无害,瞧起来倒真是一位不经事的小妹妹模样。
不过半刻钟,张儒秀便大概摸清了吴娘子的表面性子。不过仔细想来,她结识的那帮子安人中,都数她最小,一直被当成小辈对待着。
不过吴娘子小她一岁,张儒秀成了那位年长之人,这般新奇的感觉叫她即使心里存着疑惑,还是满脸笑意地听着吴娘子说话。
许是这片没人来同她说话,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位同她年龄相仿的小娘子,自是得大吐苦水一番。不过听她说东说西,唯有一件事不曾糊涂,逻辑清楚。
便是她那位表哥。
王介甫。
“也不知表哥在汴京里待着,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想我呢?”吴娘子托着腮,翘着腿,全然不把张儒秀当外人,直白地诉说着情意。
“再等几日罢。这时候衙府里正忙着县里闹饥荒的事,待到公粮一发,情况好转之后,驿道也会开放了来。到那时候,娘子便是来去自如,不必再想着滞留在此的问题了。”张儒秀不多聊自己身上的事,反倒是一直在顺着吴娘子的话往下说。
说来也奇怪。先前还未见着吴娘子之前,她满是好奇,一整天心都消停不下来,总想着同人见见。好似见了一面,就能同这些史上留名的人联系起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