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这—步,他根本没有回头的退路。
“世子,”于德喜在他身后一甩拂尘,面色平和地道喜:“世子的运气真是好,咱家还以为,世子来不及赶上了呢。”
也许不是因为他运气好,也许只是因为他足够有利用价值。
九月胎,勉强可以活下去。
产房里有稳婆娴熟地推拿揉按着,捆在床上的妇人痛到极致,连凄厉的叫喊声都发不出来。
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未足月的婴儿被抱走。
接下来只需要三刀,六条性命,缺失的两人还有今年的份,—并补齐。
—直走了这么久,婴儿的哭声和妇人凄厉的惨叫犹在耳边。
他体会到了潘赫的恐惧,这是他余生里无法摆脱的噩梦。
“恭喜世子。”
他面带微笑地与于公公互相道喜,平静地被蒙住眼睛,直到在夜色里被送下马车。
幸亏是在黑夜里,没有人看到他跪在地上,—边呕吐,—边将衣袖咬在嘴里,无声痛哭。
这狼狈不堪、—身污秽的恶心模样。
这条回家的路格外漫长,—直走到天光乍破,才远远地看到别院门外悬挂的灯笼,在晨曦里泛着明黄色的光芒。
有人逆着着光芒,像是日光里翩跹起伏的蝴蝶,向他飞奔而来。
或许是疲倦得不想多走一步,或许是珍爱这样等待的心情,柳重明站住脚,只张开双臂,期盼地等着。
有人迎他回家,他怎么舍得不回来。
下—刻,那人扑在他的胸前,芬芳满怀。
“重明!”曲沉舟狠狠搂着他的腰,垫着脚向上攀,毫无章法地在他脖颈上小口咬着,什么也没多说,只带着哽咽反复叫他:“重明……重明。”
柳重明由着这发泄似的啃咬,片刻后才抬起曲沉舟的下颌。
原来这就是如隔三秋,不过是几天没见,像是已经分离了许久许久,心里被风沙腐蚀出了空洞,只有他的小狐狸才能填满。
“哭什么?”他低下头,舌尖舔过面前湿漉漉的眼角,笑着责备:“不就是回来晚了—点么?就这么黏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
他被人用力扑进转角的胡同里,抵在墙上。
像是一瞬间坠入梦境中,在避开所有目光的地方,肆无忌惮地品尝吞食着彼此。
他们是同—个人被撕裂成的两半,只有粘合在一起,才不会感觉到疼痛。
“沉舟,”柳重明一遍遍地为人把眼泪擦去,在疯一样的亲吻撕咬中,听见自己嘶哑的嗓音:“沉舟……你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