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南郊有处简陋的庄子,地生热泉,正好给公公将养身体。公公以后便在那里住下,一切吃穿随侍,都不必操心。还望公公不要嫌弃。”
潘赫的手抖了一阵子,又停了下来,十指紧紧绞在一起,比刚在这里清醒时还要紧张,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柳重明轻拍着潘赫的手背,眼睛却看着站在床头的曲沉舟,见对方轻轻偏了偏头,才说道:“公公歇着吧,我明天再来。”
潘赫的手指突然收紧,死死抓住他的手,没让他起身。
“公公还有事?”柳重明明知故问。
他知道,潘赫当然会有事。
刚刚他已经明晃晃地告诉了,廖广明再过几天就要回来,若是在那时之前还没能送潘赫出城,之后的事呢?
已经是朝中的老油条了,潘赫真的会天真地认为,柳重明闯入锦绣营救人,只是因为受于公公所托吗?
难道柳重明是爱吃亏的生意人吗?
可潘赫就算知道自己离了狼窝又入虎口能怎样?
只需要问问,他还有没有勇气,再在廖广明手里煎熬一遍?
答案是没有。
柳重明再次坐下,也不说什么。
潘赫手忙脚乱地去摸床头,曲沉舟端着托盘在床头蹲下,见他颤颤地抓着笔,因为看不见,横七竖八地写了半天,才停顿了一下。
柳重明凑上去认了一眼,又与曲沉舟用眼神确认一下——那纸上写的是一个无足轻重地“等”字,才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手。
“看我这记性,光一心惦记着公公的身体,居然忘了一件事。”
他向前俯身过去,压低了声音,轻轻耳语一句。
“于公公让我问你一句……”
柳重明的手心渗出一层细汗,他们这么多人冥思苦想,辛苦折腾了这么久,只寻出这么一条线索。
而看潘赫刚刚费劲写的,甚至不是什么关键字眼,便知道潘赫仍拿着小心,还摇摆着,不知要不要对他说实话。
若是这一句话问错,让潘赫重缩回洞里,便前功尽弃了,再想把人拖出来,恐怕难上加难。
“于公公问,那两个人,还活着吗?”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他和曲沉舟都一眨不眨地盯着潘赫,一呼一吸间,都是难熬的漫长。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才看到潘赫缓慢地摇了摇头。
哪怕得到的是最糟糕的结果,柳重明心中一块重石也落下,才发现自己汗湿重衫。
高筑的堤坝垮掉了小小一段,其他的便不可能再守得住了。
他们不敢问太多,怕出什么破绽,只捡紧要的问,只需潘赫点头或是摇头,每一个字都说得慎重,待从房间里出来时,已过午时。
柳重明长吁一口气,余光里见曲沉舟正盯着自己,满目担忧,忍不住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