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怎么不吃东西?身上不舒服?”姨妈景阳公主关切地问道。
母亲卫皇后从婵羽手中夺下一块夹着鸡蛋、松仁和橙子的糕饼:“可以了,再吃该不消化了,”转过头来问:“是不是吃不惯?你真该和你姐姐中和一下,我总担心3她吃的太多,而你又吃的太少。”
楼下的角抵戏,最终是东海黄公输给了白虎,婵羽欢欢乐乐地伸出手向表哥岳攸至讨钱,岳攸至也欢欢乐乐地愿赌服输,笑的像个傻子。
赢澈心中瓮瓮地闷得慌,似乎这春色,这宴席、这玩乐与自己全无关系,自己只是个局外人,袖手旁观两家人其乐融融,而自己格格不入,郁郁寡欢。
这本是多么美好的一天啊,如果不是知道金坆的死讯。
待离开努什克曼的时候,卫皇后一行在酒楼门口等着车夫把车从车马场赶过来。正此时,忽然人群都涌向同一个方向,引起一阵骚乱,卫皇后一行想要乘车离去却被人流堵住。姨丈岳骏德忙上前去维护秩序,但是人潮汹涌,效果有限。卫皇后拉紧了婵羽,瑚琏紧随在后,卫皇后旁边是拉着岳攸平的景阳公主,姨丈岳骏德正分身乏术地保护这群妇女儿童,表哥岳攸至已经高出自己一个头,尽力在帮助父亲,赢澈不由自主地被人潮涌动推着走,离家人越来越远。
赢澈莫名地就被挤到一辆牛拉囚车前面,囚车里散发出一阵阵恶臭的气味让围观的人群自然而然地形成一个圆环,纷纷捂着鼻子指指点点。木质的囚笼里瘫坐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披发覆面,狼狈不堪,身上黄一块黑一块的不知是干了的泥巴还是尿液粪便,几十只苍蝇嗡嗡地围在他周围,他也无动于衷。除了这个男人外,囚笼里还堆放着一筐一筐的臭鱼烂虾,散发出腐烂的恶臭,随风直飘荡到数里以外,令人闻之欲呕。
拉车的牛脖子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罪人宗济”四个字。宗济这个名字听上去耳熟,但赢澈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
“这莫不就是朝廷派去招安海龙王的御史大夫宗济?”一个青年一声惊呼,却突然意识到失言,忙缄口不言。
但是他的这一声却引来了此起彼伏的讨论。
“难不成这是招安失败了?”
“哎呀!这海龙王会不会打进长安城呀?我可是听说他冬至时血洗南郡沿海诸县,男子便割下头颅当溺器,妇人便掳回岛上凌辱,儿童便扔进镬鼎烹食……”
“真是阎王再世,骇人听闻!”
百姓们兀自捂着口鼻指指点点,这时来了一队操矛持戈的中尉署禁军,先是将围观人等都拦在囚车三丈外的范围,然后牵着牛,牛拉着车,禁军护卫着囚车向着西市市口离去,牛车一路走一路散发臭气,叫路上人等避之不及。
赢澈却突然发出了由衷的笑声,笑的直拍大腿,笑的站不起身,这是今天让他觉得最高兴的一件事情了。
“小先生,你笑什么呢?”一个温和低沉的声音问道。
赢澈抬起头,问话的是个三十如许的士子,身材高大,气宇轩昂,唇角漾着微微笑意,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