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算,笑笑无论如何都不至于落到钱皇后的境地。
朱祐樘想了一想,他着实觉得,笑笑的余生不会有多大的波折。
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抬脚继续前行。
一阶一阶登上坤宁宫的月台,还没进殿,先闻见一阵浓郁的花香,这香气着实太浓了些,像有人点了二三十个香炉,提在手中,围着人团团转。
到底什么花能香成这样?往日坤宁宫里,也是按时节摆花,譬如冬日腊梅,初春迎春花,但没有一种花,能有如此威力。
进殿一看,朱祐樘全明白了。
原来是栀子花。
殿门两侧的高几上,正摆了一对栀子花,色白,瞧着秀秀气气的,却偏生有着香飘十里的本领。
蒹葭堂里也摆了两盆栀子花,香得痛痛快快,张羡龄就坐着花影里,手中握着一件白纱裙,正向梅香比划着什么。
“万岁爷。”张羡龄将白纱裙放下,朝他走过去,步伐很轻盈。在人前,她还是规规矩矩的这样叫他。
也用不着行礼,朱祐樘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右手。
“在做什么呢?”
“不是又快到换纱衣的时候了么,我叫宫人做了两套纱衣纱裙,预备夏天穿。”张羡龄笑着答道。
按旧例,皇后样式的纱衣,与平日的短袄长裙并没有大的区别,只是将锦缎换成了略薄一点的暗花纱而已,这种纱张羡龄不认得,但觉得和后世常见的香云纱有一点点类似,有各色的花纹图案,瞧着还是挺富贵的。
可夏天天热,张羡龄不耐烦穿些重工重绣的衣裳,嫌热。她到希望衣裳能够更素净些,不要弄得花里胡哨的。于是她吩咐宫人,用藕色、天水碧等清浅一点的素纱,不带一点儿花纹的那种,裁几身立领长衫。
这样的款式更接近于晚明的风尚,如今宫中还未流行,张羡龄方才拿着料子给宫人比划比划。
朱祐樘捻一捻轻纱:“不错,既素雅,也节省人力。”
“是吧,我也觉得很好。”张羡龄笑道,“去换衣裳吧,我叫他们进膳,今天的晚膳有豆浆煮鱼。”
天气渐渐转热,奶制品放不得太久,因此坤宁宫膳房问过她的意思之后,便添加了一架石磨,每日研磨豆浆,以作早膳饮品。
今天早上喝豆浆的时候,张羡龄忽然想起从前吃过的一道用豆浆熬煮的菜,便要梅香去传话:“叫膳房的人挑一条草鱼,料理干净,切成鱼片,用蛋清、面粉、胡椒、料酒一同搅拌,腌渍一炷香的功夫,放到锅里,用豆浆来煮。豆浆要仔仔细细的用纱布过滤,不要有一点渣子。”
张羡龄如今对膳房田公公十分有信心,小小的豆浆煮鱼,应当难不倒他。
果然,田公公没有让她失望。
端上来一个大砂锅,锅里一锅豆浆,是微微偏黄的白色。豆浆里沉浮着干干净净的鱼片,也是白色的,好在一把子青绿的葱花给添上了些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