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带着些敲打的意思,沈琼莲立刻表忠心道:“微臣时刻不敢忘,从此必当尽心竭力,辅佐中宫娘娘。”
见她识趣,朱祐樘便径直说了:“中宫年轻,若后宫有什么特别为难之事,不要急急地报上去,惹她烦心,先与朕说。”
如今六宫虚设,倒没什么妃嫔争宠的事,却有一群老娘娘,论辈分都比笑笑大。笑笑一向不习惯与人争执,上回娘家人进宫,张鹤龄与嘉善大长公主的小女儿起了小冲突,为了这事,还惹得她伤心了一场。她又不是因循守旧的性子,想必之后还会折腾些新玩意,假使无意间得罪了哪位老娘娘,人家给她小鞋穿,岂不又令笑笑难过?
倒不如他把难事全揽下来,让笑笑高高兴兴的玩耍就好。
沈琼莲听了,却不急着答应。
她犹豫了一会儿,问:“万岁爷的意思,是要臣报喜不报忧?”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沈琼莲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她跪在金砖上,道:“臣闻孟子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中宫娘娘乃是一国之母,六宫之首,于女子而言,还有比这更重的大任么?”
“倘若真如万岁爷所言,将风雨全为中宫娘娘遮蔽,诚然可以无忧无虑的度过一年、两年,可五十年、六十年、乃至万岁爷百年之后,中宫娘娘又该如何自处呢?”
“尚宫之责,是导引中宫,辅佐中宫,而非蒙蔽中宫。若万岁爷执意如此,那臣怕是难当此任。”
说完,她深深一叩首。
殿中蓦然一静。
一旁侍立的李广恨不得此刻化作一道白烟,连呼吸声都轻的不能再轻。万岁爷说什么,你只管答应便是,偏生这沈尚宫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还敢顶嘴?
若真惹得万岁爷发火,说不定会连累到他。
李广偷偷看了一眼万岁爷的脸色,唉,果真阴沉下来。
朱祐樘是真没想到,沈琼莲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反驳的话来,话里话外,甚至透露出他看轻笑笑的意思。
他紧紧抿着唇,依靠极好的涵养,并没有发怒,反倒是拿起案上的金錾花茶盘碗,吃了两口热茶。
其实细想,沈琼莲的话也并非无道理。
良久,他才开口说话:“知道了,你下去吧。”
沈琼莲退下之后,朱祐樘向左右近侍道:“沈女官这脾气,倒有点像一个人。”
李广知道万岁爷在说谁,却不想抬举沈琼莲,装糊涂似的笑一笑。
另一个近侍何鼎却老老实实的答道:“前两天,王老大人被传召时,也是这样呛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