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扬州梅雨天都用木炭,善堂可以效仿。
张安旋即感叹:“据说燎沉香可以防潮,但沉香太贵,我们都还没见过。”
“不用沉香,”萍萍看向张安,“木炭也可以。”
四目相对那一刹,张安本能避开,怕瞧见萍萍眼中“你连这都不知道”的讥色,但挪了眼后,脑子才比动作慢一拍反应——萍萍眸中没有讥色,她就是正常告知。
张安又后悔方才避开对视了。
他想重新对视,萍萍却已朝库房外走:“先抄吧,抄好我去和堂主说。”
“哦,好。”张安急忙赶上。
柳湛伫在远处,注视萍萍和书生一前一后,从那门窗紧闭的库房出来。
二人已经离开许久,柳湛袖下仍紧紧攥着两拳——他方才还大度地想可以排队,这短短几刹,就忍不住要冲进去。
柳湛拳松开又攥,快步跟上二人。
萍萍和张安轻车熟路,来到次间——自打头回做账后,二人共事,都挑这间有两张桌子的,各做各的。
张安誊抄洇染的,萍萍补录近半年的记录——生老病死,短短六个月,善堂里有人故去,亦迎来许多新生。大多数女婴不知来处,只能先记下何月何日,于何处捡的,然后将入堂这一日定为生辰。
柳湛始终伫在树影后,静眺次间。
这回他比方才冷静些,因为次间开了窗子。
但仍目不转睛。
一会温情脉脉地想,原来她现在过的是这样的生活,一会又觉萍萍提笔垂首,专注的样子闪闪发光,到最后,竟对那书生生出一丝妒忌,想代替他坐到那张桌后。
柳湛听见身后有窃窃私语,皱了下眉,依旧凝视萍萍,不予理会。
这一下午,总有人因为各种事,恰巧从柳湛前边、后边、侧边路过。
殊不知,他和萍萍那一段花房前的拉扯,由拾柴小娘子起头,一传十,十传百,迅速传遍善堂。
大伙都聚在同一间房里,隔着窗户瞅大树底下,议论纷纷:“世上哪找的?这么俊的人。”
“瞧着非富即贵,不知打哪来的?”
柳湛不出声,大伙单看的仅一张脸,越瞅心情越好。婆子和小娘子们不禁嗑起瓜子,连堂主都来凑热闹:“呸——”
先吐瓜子,再说话:“这么好奇,直接去问他呀!”
“不敢,没瞧见这大官人身后的木桩子,都戴着剑呢。”
“你们不敢我去问!”有大胆的小娘子挑着下巴出去,临到柳湛近前,却怯了,转向随侍们打听。
随侍们守口如瓶,问来问去,只说柳湛是家中郎君。
“还是个家主?”
“我说非富即贵吧!”
“如此贵人,一直杵在那里望萍萍,要说两人没点什么我还真不信。”
“就是,站了两个多时辰了,望妇石呀!”
……
这天下午,善堂炒的瓜子消耗得特别快。
投在柳湛靴前的光线渐渐挪位,他从午后一直杵到了快酉时,才等到萍萍从次间出来。
柳湛疾步迎上,该轮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