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萍萍青丝仅用一根檀色头巾缠束,柳湛下意识想抬手,抚摸心口揣的那支月钗。
他眼倏温热,快步上山,几乎跑起来,却在两步后急搀:
那自己眼下又是什么样子?
柳湛停在原地,低头慌张看袍,看靴,看佩玉看腰带,竟懊悔交杂卑微——应该来之前沐浴更衣,好好打扮的。
又担心奔波使肤发黑,面生尘,容颜不是最光华,不想在萍萍面前展露一丝一毫的倦怠和老态。
接着,抬头,眺见转过身来的萍萍怀里抱着一位女婴。
柳湛愕然。
“阿娘!”
他听见这声叫唤,压根没去瞧声音来处,就心急糊涂起来:两年多没见,她连孩子都有了?
她嫁人了吗?
柳湛自脚底生起两股寒意,一路缠上,起先仅是两只胳膊发抖,继而整个身子都微微颤动。
他深深吐纳了两回,稳定心神——以那襁褓女婴的年纪,还不会说话。他眼珠微移,望向朝萍萍走近的女童,唤娘的孩子起码四岁了,不是她的。
柳湛回看萍萍,正欲扬起嘴角,重展笑意,却发现那黑黝黝的男子几乎快贴到萍萍身上去了。不对,他那么壮,像要把她吞下去。
柳湛紧拧眉头。
男子身着短打,柳湛瞧见了些,不由垂眼瞥自己下身,接着又挑眼对比黑壮男子。
接着就见那一直在他们前面走的两人过去和萍萍打招呼。
萍娘子?
柳湛瞅见张安明明已经打过招呼,站在一侧,不是正对萍萍,却斜着一双眼偷偷凝视她,还咬了下唇。
柳湛恍然大悟:好哇,好哇!
顿觉呼吸不畅,胸脯起伏,疾步朝萍萍赶去。
瞧那黑汉像是个铁匠,另外一个,连县试都考不中的白身,他这样想焦虑和紧迫缓解了些,默默呼一口气,昂脖直背,脚步愈发沉稳,甚至暗暗运上了内力。
萍萍瞧见柳湛后,朝他浅浅笑了下,但没有主动打招呼。
柳湛径直走到萍萍面前,插进赵冬笋和萍萍当中,笑道:“娘子,为夫来接你回家。”
说时他又不自觉眼热,差点掉泪,伸手要牵萍萍,萍萍却下意识背起手,躲开。
在场除却萍萍柳湛,其余人等见这突然冒出来的夫君,皆呆愣如石。
那同善堂的娘子稍微胆大些,且不相关,头一个发问:“萍娘子这是你家官人?”她看向柳湛身后站成一排的锦袍男子,继而瞥向他们的佩剑,心生紧张,“怎么、怎么没听说过……”
“他不是我官人。”
“我是!”柳湛听见否认,急了,紧着喉咙再开口:“我——”
将出一个字,就被萍萍快言快语堵住:“我和你可有过过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上过你家族谱?你我之间,可曾有过一份婚书?”
柳湛哑口,眼尾泛红,他的确没有给过她任何名分。
第一百零八章 相见时难
柳湛预演过千百次重逢, 却没想过这样不堪。
而萍萍早避开对视,没有留意到柳湛任何表情。
她想,如果以前质问出这番话, 自己一定会难受、憋闷, 甚至委屈得哭出来, 但现在,虽然仍然没有原谅他,但讲出口竟无太多波澜。
她这两年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