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马奴们养马为生,制服马匹的方法有千百种,若真心想将霜行带离,又如何会寻不着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将君子兰糟蹋完了才走。
分明就是故意的。
可如今的场景,却已没有了她开口的余地。
那马奴继续说了下去,语声发颤:“之后奴才带霜行回了东宫,夜里便听马厩的方向传来异动,过去一看,却是霜行正躁动不安,只是天明之前,却又平复下来。奴才这才将霜行牵到了走马会上……谁知道,谁知道殿下一上马就出了这事!”
他说着一咬牙,再顾不得什么,伸手一指李容徽,高声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七皇子!是他在那丛草里下了毒,霜行才会发疯!”
他虽没有实证,但说得倒是一副确有其事的模样。众人们看向李容徽的目光,愈带了几分惊疑不定。
日头不知何时已升了起来。冬日里的日光并不炽烈,落在李容徽玄色的大氅上,只余下淡淡一线金芒,照他面色苍白如霜,照他纤长如鸦羽般的睫在冻风中轻轻一颤,透着令人怜惜的哀颓之感:“种在长亭宫门外的,是君子兰而非杂草,全株无毒,更不会致使马匹发疯。更何况,太子殿下是我所敬畏的长兄,我从未想过要谋害于他。”
这句辩解,属实有些苍白无力了。
太子眼底微寒,但见他如此示弱,过于咄咄逼人,反倒会令人觉得他不顾手足情谊,落了下乘。
他略一思量,本就清隽的面孔上愈发生出宽和神色来,他对帝后微微躬身一礼,声音温润不显迫人,也如皇后一般,句句皆在理上:“父皇,母后,儿臣也不信七皇弟会是那等心性狠戾,屠戮手足之人。万不可听这马奴一面之词,便贸然定罪。”
他说着,移过了视线,落在徐闻身上,郑重道:“还请大理寺卿当众严查此事,还皇弟一个清白。”
徐闻一听,知道是自己表忠心的机会来了,忙跪倒在地,一脸肃重道:“臣这便亲自去长亭宫搜宫寻证,定当将幕后真凶,缉拿归案!”
他话音刚落,却见李行衍看向他的眸光微深,一双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搭在那块象征着太子身份的玉牌上,指尖轻轻于上端浮雕的紫荆花上叩了两叩。
旋即,他阖下眼去,像是替被冤枉的皇弟即将昭雪而安心似地,轻声叹道:“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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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闻带着几名属下赶至长亭宫畔的时候,心中犹自砰砰跳个不停。
他常年暗中受命于皇后太子,自然也懂得其中一些关窍。若是事发突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放在明面上开口的事,这两位贵人,总会慈悲地给他一些暗示。
例如刚才太子轻叩紫荆花的手指。
那个意思是……斩草除根。
他背后陡然起了一层寒粟,忙低下头去,掩饰似地看了眼长亭宫外被糟蹋了一地的君子兰,提高了嗓音对属下吩咐道:“本官先看看这花有何异常。你们几人过去搜宫。搜仔细些!但凡有丁点不妥的东西,都给我翻出来,带到御前给圣上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