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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倚鹤靠在屋脊上,无声笑了一下,他闭上眼,神思渺渺回到了几十年前的铜陵,回到那个青瓦白墙,背山抱水的恢弘林园。园中晨沐朝霞、夜观星斗,每每盛夏,临水亭阁边的美人靠上挤满了扑萤打扇的婢女们。

那是他曾经无忧无虑过的少年时光。

彼时,萧倚鹤尚名“萧凉”,是铜陵萧家独子。

萧家文风昌盛,祖上曾为三朝帝师,门下鸿生无数,是名满天下的世家大儒。到了萧倚鹤父亲这代,因不愿卷入朝斗之中,便早早退居铜陵村野,临水而筑园,起名“照古观今”。

引书画为知己,集古今之大观—— 一心治学修书,不理俗世。

萧老爷擅治经,萧夫人擅诗文,夫妇两个志投情也合,最大的爱好便是广罗天下好书,因此“照古观今”中有藏书上万卷,更有稀世罕见的孤本,可谓是汗牛充栋。

然而可惜,出生于如此巨儒门第的萧倚鹤,却是个小混不吝。

他虽脑子聪明,无论什么玩意儿一见就会,一学就精,却偏生不用在正道上,家里浩瀚书海没碰过一个手指头,只爱在脂粉堆里混玩,什么牌九双陆、击鞠蛐蛐儿,样样上手,更是跟着萧夫人学了一手阮音。

他嘴甜,生得还玉雪可爱,故而整日翻-墙逃课,哄得一堆婢女姐姐们替他在学堂里打掩护。

屡屡被启蒙师父告状上门,气得萧家夫妇失了风度,追着他打得满园子里鸡飞狗跳。

仿佛是非要亲身证明:巨儒之子,未必就是小巨儒。

若无意外,萧倚鹤这辈子便是做个纨绔少爷,横行乡里,骄纵一世,再被三两妻妾七八子女哭哭啼啼地送终枕前,过上没什么出息,但平平安安的几十年。

那年秋,金井梧桐初黄,父亲兴致勃勃披霜而归,原是又得了一卷新孤本,羊皮卷,瞧着就极古极旧,他如获至宝地研究了好些日子,大有废寝忘食之势。

那时母亲腹中新有了小弟弟或小妹妹,正需要关怀,而父亲却整日泡在书房。

萧倚鹤气不过,半夜摸去想烧了他那破书。

烧之前偷偷瞥了一记,满眼爬爬字、圈圈图,约莫是什么筮书六爻,他最恨这种费脑子的玩意儿,登时头大,又猛地听见有护院经过,赶紧将书扔在一旁,心虚地溜了出去。

后来听说,那羊皮卷古字佶屈,连父亲也没看通说的是什么,被迫束之高阁了。

萧倚鹤彼时正与一群小纨绔们斗鸡,想到这世上也有父亲读不通的东西,很是幸灾乐祸了一番,心想这下他能好好去陪着母亲和小宝了。

——但没想到,正是这份谁也看不懂的古卷,成了“照古观今”的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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