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低声闹了几句,转眼就走进了村口,深入村落腹地,见到周围民户实景,这才明白过来薛玄微所说的“不好说”是什么意思。
正比如,在他们右侧的小院里,一个中年男人脚踏着石杵,又猛一松开,正发出“咚!咚!”重物锤击石面的声音。
南荣恪望着院中的人影,瑟瑟问道:“他在干什么?”
萧倚鹤道:“显而易见,他在舂米。”
南荣恪又像左看去,一个老妪坐在门前,垂着头摇动着手里的竹筛,哗啦啦哗啦啦。
他又问:“那这个呢?”
萧倚鹤道:“显而易见,她在筛豆。”
南荣恪看向了下一家。
萧倚鹤张嘴便道:“显而易见——”
“这个我知道,显而易见她在绣花!”南荣恪崩溃道,“不是,这大半夜的一点光亮都没有,她蹲门口绣的哪门子花?”
萧倚鹤哼哼唧唧道:“你问我,我去问谁?不如你去亲口问问她?”
南荣恪退后半步:“这般好事,你怎么不去!”
“我去罢。”朝闻道自告奋勇,脊背笔直如一杆青竹,端的是少年意气壮虹霓,“若有任何异样,你们不要管——”
“我”字还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他感觉后背一凉,回头一看,几人早已不动声色地退到了八丈之外,连薛宗主都在他们身边,萧倚鹤还挥挥手,鼓励他要勇敢。
朝闻道:“……”
薛玄微本并不欲退,但是看了眼被萧倚鹤下意识拽在手里的衣袖,也就一言不发地与他们站在了一起。
朝闻道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走到那看起来最为柔弱的绣花女面前,礼数周全地作了个揖,才缓缓道:“这位姑……”
话音未落,这绣花女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泛着幽幽绿光,她手中刺绣活计不停,但人却慢慢地站了起来。那一针一针的,好似不是扎在布上,是要戳进面前风清玉秀的小道君的指甲里。
朝闻道吓了一跳,准备好的话也噎在了嘴里,只听八丈外萧倚鹤喊道:“——不好!快跑!”
萧倚鹤喊完“跑”,就已身先士卒迈开了双-腿。
那率先“醒来”的绣花女一路扎着绣布,一路追着朝闻道狂奔,身后各家院落里的“人”相继被他们的动静惊醒,也加入进来。
真是好一番盛景,深更半夜,密山穷村,他们几个在前头跑,一堆手持各色活计的村民在后头追。
萧倚鹤回头看了一眼,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薛宗主,怎么样啊?”
南荣恪纳闷,什么怎么样,他突然在说什么?
薛玄微提步如风,甚至还能些微放慢些脚步来等他,脸不红气不喘,体质真的不错。他仿佛心有灵犀的知道萧倚鹤这句问话的意思,并不需要额外多余的交流,应声回答道:“是活人,魂魄也在躯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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