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阴影之中静静地望着他,眼神中露出了些许迷茫。许久许久,才依稀想起,那好像是他翘首以盼了一年又一年的“仙人”。
他现在好像,也没有那么地渴望“仙人”了。
……仙人,是什么?
我……又是什么?
他想不明白,感觉到手臂发痒,有什么流了下来,于是撩起袖口,面无表情地舔去了从手腕间渗下的血珠。
萧倚鹤这才看到,他小臂内侧各扎了一只漆黑的长针,埋在皮肤之下,散发着屡屡魔气。
长针上萦绕着小型咒法,令伤口源源不断地吸吮着针上阴气,以至无法愈合,血液只能顺着针孔缓缓渗出。
催血门是师出傀儡宗的叛徒,是故萧倚鹤从宁无致那儿略听到过些关于催血门的恶事。
他们拿人炼蛊的事,萧倚鹤素有耳闻,但却从未亲眼见过。只听说以此炼成的人蛊嗜血嗜杀,冷酷无情,除非斩断头颅四肢,否则一旦催动绝不休止,贻害无穷。
催血门把被炼蛊的人,叫做“蛊材”,因为炼蛊的过程极为痛苦,因此蛊材必定要根骨上佳、心性极强的人,能够撑过咒法侵心之苦。
越是上佳的蛊材,炼成的人蛊就越强。
区区邪门小派自然没有这么多好苗子拿来炼蛊,因此催血门人当年常在各地抓掳散门散修作为蛊材。
没想到这漏网的催血门人竟如此丧心病狂,连凡世孩童都不放过。
这少年本就面皮冷白,皮肤薄处更能看见青红色的血管,像个一碰易碎的瓷娃娃。
而如今血脉污紫,钉上咒印沿着他两臂脉络,向心口窜去,只怕萧倚鹤再晚来几日,那咒印紫脉便钻到心胸之中,难以挽回了。
炼蛊之痛,便是成年修士也未必经受得住。可眼前这个少年只是静静地舔去了血珠,也并不哭闹,好像这疼痛与他无关。
萧倚鹤初见这孩子时,便看出这少年有上佳根骨,若是入道修行,必成大器。
但他没想点破。
毕竟师尊日日叮嘱,尘世之事,各有天理。更何况,萧倚鹤恋慕人间繁华,凡世虽多有辛劳,亦有乐趣,若能充实平安地度过百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却不想,这般放在各大宗门只怕要被抢破头的好苗子,竟被催血门这等低劣邪修利用,炼做人蛊!
如今看这孩子眼神空虚,似乎已经被蛊毒摧毁了大半心智,唯有对手臂间流下的鲜血升起几分浓厚的兴趣。
不是个好兆头。
萧倚鹤不再犹豫,躬身钻进铁笼中,一手揽住那孩子腰身,一手斩断了他脚上镣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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