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监区发大水,厂房停工,全体人员一齐上阵,每天不gān别的,就刨脏水了,把牢号刨gān净了再去刨食堂和厂房,一天下来浑身都是泥水,累得死猪样。有的武警小战士好多天站在积水里,裆都快泡烂了。
出院的那天,邵三爷开着单位的吉普车,亲自来接罗qiáng。
这种接人的事儿,一般不能单独行动,怕出意外,邵钧是跟王管教一起来的。
罗qiáng拄着一根拐,慢悠悠地从住院楼出来,移驾到车里,让邵钧把他两只手铐在铁栏杆上。
罗qiáng的视线掠过邵钧的脸和脖颈,眼底透出浅浅的温度。
他脑袋上长出寸来长的发茬,黑硬黑硬的,下巴刮得很gān净。住院一段时间吃得好,睡得香,把人都养胖了,脸变圆乎了。
又或者不是胖了,而是气色红润,神情柔和许多,那张脸不再像岩石散发出一层清冷的光、拒人千里之外。
他们一路从医院往监区大院开,往日常走的那条路段被洪水冲毁,只能绕行,绕了一段远路。
这次bào雨山洪,附近县城和七八个乡镇遭受惨重损失,没来得及收割的粮食蔬菜全部被水卷走,路边烂菜叶子堆成小山。被水淹死的生猪和家禽尸首成堆,环疫部门一车一车地把尸体拉走焚烧。
王管在县城的家也遭了灾,家里跟个小池塘似的,过膝的水面漂浮着脸盆、暖壶、孩子的书包
邵钧一路上不停地唠叨慰问同事老大哥:王哥,待会儿咱路过县城,要不然,你gān脆就近回去吧?
王管说:没事儿,家里有你嫂子收拾。
邵钧表现得特别关心,特热情:王哥,有啥要帮忙的,您告诉我,您一句话!我帮您归置,别累着嫂子!
王管感动地说:哎呦,不用不用,哪敢劳动你?
邵钧说:您爱人一人儿也忙不过来,家里还有孩子,不好弄,咱车正好路过,你回去吧,我帮你打卡,今儿晚上我盯着。
王管让他给说动了,神色间有些犹豫:咱这一起出来办事儿,我半路跑了,让你一人值班,合适吗?
邵钧轻松地一摆头:有啥不合适的?咱俩谁跟谁啊,您还跟我客气!
您放心,没事儿,我一人开回去就成。
邵钧说话的口气轻松笃定,特爷们儿,特讲义气,而且很能迷惑人。
他眼角悄悄扫一眼后视镜,车后座上的罗qiáng今天极其安静,老实,闭目养神,一动不动,眼底微微透出比头发丝还要细碎的光亮。
邵钧一拐弯,车子上了去县城的那条路,把王管送到家门口。
王管临走还不太放心:路上成吗你?你可当心啊,进监区之前可千万不能给他开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