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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2 / 2)

沈青梧心不在焉地收刀,刀身入刀鞘时,她力气太大,刀身竟然砰一声往旁边砸开,与刀鞘没有对上。

沈青梧回神。

她看着刀向月洞门飞去,听到女子尖叫声,看到了姜茹娘煞白着脸、瞪大眼睛,露出惊恐神色。

沈青梧皱眉。

姜茹娘离她距离有些远,张行简又叮嘱她不要动用内力,电光火石之际,沈青梧只来得及在刀鞘上重重一踹,向那飞出的刀身追去。

沈青梧对自己的武力很自信。

刀鞘虽在后,但从她扔去的方向,正好可以击中刀身一侧。那把寒刃被刀鞘击中,不会再向前飞,不会有可能劈中姜茹娘。

() 身被刀鞘砸到。

姜茹娘僵立原地,速度太快了,身后的人全没有反应过来,那刀身面朝她,又在一瞬间好像停顿了一下,微微拐弯,与她相擦。

电光火石之际。

事后,姜茹娘也难以说清自己那一瞬间为什么犯糊涂。

她只知道她想留下张行简……若是她受伤,是否张行简会留下照顾?

沈青梧眼睁睁看着那个木讷的娘子突然颤巍巍挪了一步,朝着刀身扑去。

沈青梧冷眼看着。

她扔出去的刀鞘控制过力道和方向,不可能让刀刃伤到人。姜茹娘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她吓傻了一般扑去,刀身擦过她的脸。

她感觉到脸上瞬间一热。

她伸手抚摸,看到血红的手指。

姜茹娘喃喃:“血……”

她趔趄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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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伯和张行简还未到月洞门,便看到了那处的喧哗。

二人对视一眼,加快脚步。

沈青梧正站在院中,看姜茹娘被仆从们扶住。姜茹娘虚弱地坐在地上,捂着自己半张脸哭泣。

仆从们三言两语,气愤指责沈青梧:

“你伤了我们娘子,你怎么敢!”

“我们娘子好心给你准备衣物,你恩将仇报。”

“你明明看到了我们娘子!你想杀我们娘子!”

姜茹娘嘤嘤抽泣。

事情似乎向着她没有预想的方向发展了,但她垮着肩坐在地上哭,并没有制止这种现象的意思。

姜茹娘只听到沈青梧冷漠的声音:“我没杀人,也没伤人。让开,我要出去。”

仆从们更气愤:“你有没有心啊?!”

沈青梧:“姜茹娘,你自己说。”

姜茹娘一个哆嗦。

她犹豫间,听到自己爹从后传来的质问:“怎么回事?”

坐在地上被仆从们簇拥的姜茹娘,回头,看到了一片如云的袍袖,郎君清风朗月一般的气度。

鬼使神差,她哭得更厉害:“爹,我脸疼,我是不是毁容了……”

姜伯心疼地跑向女儿,瞪向沈青梧。

沈青梧与走入月洞门的张行简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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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说她害了姜茹娘,都指责她。

不管她是不是不小心,他们都看到那刀擦到了姜茹娘。

沈青梧看着张行简,说:“我没有杀她。”

张行简低头看着姜茹娘,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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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啼啼的姜茹娘被带去就医了。

愤怒的姜伯、冷漠的沈青梧、平静的张行简,一同坐在室内,处理这件事。

姜伯要沈青梧给个交代。

沈青梧:“是她自己撞过来的,我没有可交代的。”

张行简清黑的眼睛,望着坐在自己身旁的沈青梧。

姜伯气得发抖:“所有人都看

到了!”

沈青梧平静:“所有人都不习武,都不如我。我能控制我的力道,我的方向,我说不会伤到她,就不会。”

姜伯冷冷看着这个女子。

他看张行简:“张月鹿,你如何说?”

张行简温和:“老师,让我们处理这件事吧,不必问缘由了。”

这一看,便是铁了心要保沈青梧!

姜伯大怒:“张月鹿,我女儿脸被伤了,所有人都看到是沈青梧做的,你却不置一词。你此次跟我谈论李令歌,我看你更像是来当说客,说她如何好……”

猜忌之心,在此暴露。

张行简看到沈青梧放在膝上的手握成拳。

他突然将手按到沈青梧手上。

张行简对沈青梧和气一笑:“沈将军,你先出去吧,我和老师商量一下这件事。”

沈青梧望他一眼。

她起身,在姜伯愤怒的怒吼中向外走去。

关上门时,她仍听到姜伯气得哆嗦的声音:“她就这么走了?我连声道歉都得不到?茹娘……”

张行简叹口气:“老师,她不擅长应付此事,此事我来代为处置吧。茹娘的事,我很抱歉……”

门合上。

沈青梧靠在门上,将那些嘈杂的声音屏蔽。

她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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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行简与姜伯不知谈妥了些什么,姜茹娘怯怯地在自己闺房中让侍女去打听消息。

侍女最后回来说:“老爷好像还是很生气。”

姜茹娘拧眉。

爹是不是不会放过沈青梧?张三郎……可会为此留下?他们到底谈了什么?

姜茹娘心中不安时,听到侍女报:“娘子,张三郎……来探病了。”

姜茹娘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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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行简踏入室内,靠坐在榻上虚弱不堪的姜茹娘用帕子捂着半张脸。

姜茹娘注意到,张行简的衣袍袖口有些湿。

姜茹娘怯怯:“可是下雨了?”

张行简微笑:“也许吧,我没有注意。”

他坐在一张探病用的矮凳上,就坐在榻边,凝视着姜茹娘。

姜茹娘心脏开始砰砰跳。

张行简的眼睛,生得好,剔透又乌黑,专注望人时,总让人生出他深情不悔的错觉。

姜茹娘沉浸在这种错觉中,面容滚烫,听到张行简的声音清泠泠,遥遥地飘入她耳畔:

“……我与老师已经达成和解,会做些补偿。不知姜娘子可有需求?”

姜茹娘迷茫。

她想打听沈青梧:“……那沈将军……”

张行简望着她,静半晌。

张行简缓缓说:“你当真是她伤的吗?”

姜茹娘做了很多准备,此时已经面不改色:“那刀本能错过我,沈将军不知怎么在刀鞘上踩了一脚,我躲的时候,刀就冲着我来了。”

姜茹娘泪

眼濛濛:“她也许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和三哥哥好吗?”

张行简微笑:“你我何时好过?”

熟悉他的人,已经能从他平静的声音中,听出那些很淡的冷漠。

但是姜茹娘不能。

张行简道:“姜娘子,你帮我一个忙吧。”

姜茹娘目中闪着泪,迷离看他。

张行简斯文安然:“姜娘子假装与我打情骂俏一段时间,如何?”

姜茹娘心中生喜。

她正要矜持推脱,听张行简淡然:“因我要追慕沈将军,想让她吃醋。若没有你相助,她如何会看我?”

姜茹娘脸色煞白。

如坠冰窟。

她一时间没有弄明白他在说什么,她苍白着脸看他,捂着脸的帕子掉落,露出脸上的血痕。

几分狰狞可怖。

张行简噙着笑望她:“三人行,好玩么?”

姜茹娘:“你在说什么……”

张行简道:“你在想什么,我心知肚明。你想做什么,我也很清楚。我一向不喜欢叫破旁人的事,左右我只会待两日,这么短的时间,什么事不能忍呢?

“小打小闹无所谓,你不该变本加厉。姜茹娘,我看在老师的面子上,不说破你做的那些事了。你若明白我在说什么,便自己去和老师说,让他不要再怪罪沈青梧。”

张行简起身:“和我有情谊的,是你爹,不是你。

“老师至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给你留面子,你自己想办法混过去。若是要我开口,你想看你爹难堪的样子吗?”

姜伯若是羞愧,这段师徒情,也许就断了吧。

张行简垂眼:“你想看什么,尽管去做什么。”

姜茹娘遍体生寒,看张行简走出了她的闺房。

侍女喜滋滋来恭喜她,说三郎竟然来探望她,姜茹娘猛地尖叫:“闭嘴闭嘴闭嘴!”

她突然好怕这个张行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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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姜茹娘的闺房,张行简站在长廊上,看到天地间果然飘起了小雨。

他走出姜茹娘的院子,脚步加快。没有人跟着,他一路向沈青梧所住的那最偏远的院子奔去。

他面上冷静,心中焦虑。

方才人多,他不敢多维护沈青梧,生怕刺激了老师。他握住沈青梧的手时,他不知道沈青梧明白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说交给他处理。

他心急如焚地处理好那些,迫不及待来找沈青梧,想安慰她。

张行简:“梧桐!”

他进那偏僻院落,敲了房门,门中没人应。张行简做出与往日完全不同的行径,他踹开这门,直闯进去。

张行简一路:“梧桐,你……”

他怔立空房。

沈青梧行装简单,只带了一个小包袱,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刀、匕首之类的武器。可是如今,这个屋子里,什么痕迹都看不到。

张行简

开始暗恨,恼自己与她一路置气,竟没有来她的屋子看过。()

他此时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屋子,他竟然不知道是沈青梧本就没有如何在这里睡,还是她气愤之下,背起包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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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行简咬牙,绷住脸颊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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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行简忍着恐惧,在屋中一番翻找,越找越心凉,越找越发抖。

他真的没有找到她一丁半点儿衣物的痕迹!

她上午时耍的那把刀,湿淋淋地贴着屋外墙根,分明是被人丢下不要的。

张行简扭头看淅淅沥沥的雨丝。

若是她走了,不要他了,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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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树上发呆的沈青梧,背着自己的包袱,听到张行简进去又出来的声音。

她低头向下看。

张行简趔趄步入雨中,望着雨丝漫声:“梧桐!”

他凄然可怜。

孤零零地立在院中,并不肯走。

雨淋湿他睫毛,让他眼前模糊,他更加看不清这一切。

张行简:“沈青梧,你出来!”

他听着沙沙雨声,眼前看不到半片人影。他心里觉得她已经走了,她和他赌气,怪他不信她。

可是他一直信她。

他心中觉得这个院子没有人了,但他生怕她躲在暗处观察,他要掩饰自己的惶恐,试图说服她。

张行简声音喑哑:

“梧桐,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当然知道你的武功从来不出错,我握了你的手,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梧桐,不要走。我错了,我不该用那种方式处理事情,我应该无条件站在你这边。我应该……

“梧桐,我不和你吵架了,我不要你的什么承诺了……只要你回来……你别丢下我,别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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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坐在树上,迷惘而困惑地看着下方的张行简。

她当然知道他相信她。

她的一腔愤怒本不是针对他。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她也在考虑如何告诉他。

但是他……

他是不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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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脆弱。

好可怜。

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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