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其事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明早八点有两个会,下午一点飞新加坡,参加零件供应商的招商投标,晚上八点返回洛杉矶。”
“……”
时添快要心梗了。
既然行程安排那么满,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刚才前脚下了车,周斯复后脚就也跟着下来了,美其名曰车里太闷,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周围都是热闹繁华的小吃街,空气中汽车排放的尾气和烧烤的浓烟含量严重超标,这算呼吸个哪门子的新鲜空气?
就这么在路边默默蹲了一会,时添的肚子突然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脸上的神情略微有些尴尬,他沉默片刻,正准备从公交站牌前站起来,就听到身旁的周斯复问:“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时添干咳了一声,下意识地别过脸:“都行。”
周斯复起身离开,穿过斑马线往小吃街的方向走,结果很快便又折返了回来。
“有二十或者十块吗?”
在他的面前停下脚步,周斯复的语调也有些不自然,“我只有一百,换不开。”
“……”
到最后,还是时添去买了两袋每根五毛钱的串串和两瓶一块钱的水,分给了周斯复一半。
花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灰,周斯复往右挪挪,指了指那件垫在花台上的高定Berluti外套,示意他坐。
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一言不发地吃着各自手中的烤串。
时添觉得他俩也挺搞笑的,两个三十岁的大男人,大晚上的什么事也不干,就坐在人家学校门口当街撸串。
低头解决着手里的临时晚饭,时添逐渐意识到,坐在周斯复的身边,他好像什么话都不用说,也不会觉得有任何不自在的地方。
时间就这样慢慢往前推,直到天色渐暗,一辆轿车在路口转弯的时候突然打开车灯,入目之处如同白昼降临,令时添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没等他闭上眼睛,身旁的周斯复突然抬起右手,掌心向外,替他挡住了车灯刺目的光。
光束透过指缝,打上周斯复的侧脸,虽然只是稍纵即逝的一刻,却仍然在他脸上隔开了明暗两侧的分界线。
时添倏忽间恍然了一瞬。
他看到了周斯复无名指洗去纹身后留下的浅淡痕迹。
那是高三毕业暑假的同学聚会,昏暗嘈杂的KTV里弥漫着一股烟与酒交织在一起的呛人气味。
蔡天杰和班长勾肩搭背地在台上放情地唱情歌,他和周斯复躲在角落里接吻。
周斯复吻他吻了很久,拽着他的衣领步步深入,如拉锯般长久不歇的唇齿碰撞令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看到副班长正举着DV机在包厢内录制,他羞得满脸通红,试图要把周斯复从身前推开。
眼看DV机的镜头步步逼近,周斯复却完全没有停止的打算,一边偏过头加深这个吻,一边对着镜头举起掌心,拦住了旁人窥伺的目光。
后来,那张照片也和其他的照片被一起打印出来,贴在了班级的毕业墙上。照片什么也没有拍到,唯独只有周斯复纹在无名指上的那行小字,在闪光灯下显得尤为清晰。
Ten days,他的名字。
不知为什么,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他还在对那天KTV里蔡天杰歇斯底里唱的那首歌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