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珝对此一无所知,但即便知道,大约也不会再作挣扎,因为从自投罗网的那一天,他已经有了死亡的心理准备。
这时的他时常自斟自饮,遥望太原的方向,猜测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不知那位曾经替他檄讨韦太后的才子萧九郎,是否一切安好?
贺珝是当真欣赏萧渐入,数载相处,同生共死,两人俨然忘年知交,可是当日离别,他甚至不知曾经的小友是否悔愧失望。
也许当得知他罢止内乱,将矛头对准突厥蛮夷的时候,并不至于还在怨恨他吧。
贺珝甚至想起一手创建急公会的义父,那个对他寄望甚重的亲长,不知在天有灵,是否会赞成他的决意。
是自己亲手杀死了义兄,更不知义父是否会恨他忘恩负义。
可是若不如此,义父,我无颜面对那些因为救济天下的信念,跟随急公会的义士,更无颜面对衡州、岭南,那些追随急公会的百姓民众。
也许我早该以死谢罪,义父,我愧对于你,我应该当面跪求宽恕。
贺珝仰面,饮尽浊酒,这时,阴沉的天空开始小雪纷飞。
第1094章 献策玲珑台
听闻蓬莱殿诏见,中书省好些官员的目光都集中在贺湛身上,羡慕有之,妒恨有之,不以为然有之,但起身阻挡贺湛去路者只有一人右谏议徐加缜,他是天子亲政以来才被擢入中书省,并非蜀王党,却是固执的正统派,因杜渐宏枉死,不少正统派深觉寒心,开始质疑当今天子是否贤明足够宜承大统时,正是徐加缜挺身而出,斥责诸位不忠不义,他的主张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因臣子之死质疑君上与谋逆无异,这样的理论当然不足以服众,但显然甚得天子之心,当亲政之后,赞扬徐加缜谠言嘉论、黜邪崇正,当胜任谏议得失、侍从赞相。
贺澄台既为中书舍人,理当克守四禁之令,圣上既已亲政,何故仍奉太后之诏听令于内闱?徐加缜这是当众阻止贺湛奉诏入见于太后!
鉴于这位职阶较自己更高,贺湛以礼相待,然而心里对徐加缜却十分不以为然,什么谠言嘉论、黜邪崇正,用在此人身上,真真污秽了这两个浩然正气的词语,徐加缜固然为正统派,历来主张太后退政交权,然则却并不是贤良方正,只不过他阿谀奉承的人是天子而已,看看他的主张废止太原新政,加重赋税以备战耗军需,反对受降岭南叛军,力谏将怀恩王及匪众处死,等等政见有哪一条真正利于社稷?维护的不过是强权及官宦集团的利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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