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努力,不就是为了让父亲能够亲眼看到她穿上博士服的样子;她如此奋斗,不就是为了继承父亲的事业,让他骄傲吗?
可是结果,她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殷浩军自以为替她做了考虑,让她风风光光的站上演讲台,却不知道,在她心里他比任何身外名都重要。
景旭双亲健在,他从未体会过类似的痛苦,但他向来是个情感细腻的人,他看着殷九竹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他也忍不住为她难过。
“我想,”景旭也拿起酒瓶,和她手中的酒瓶轻轻对撞。酒瓶碰撞间发出清脆的一声,在这寂寞的寒夜里回响。“叔叔应该只是不知道如何与你道别吧。”
他说:“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是通过你,我几乎可以想象他的样子。我猜,他应该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一个人抚养你,他遇到的质疑一定很多。‘男人能照顾好孩子吗?’‘女儿大了肯定要离开爸爸的’‘他没什么文化,没想到供出一个博士女儿’……他一个人扛下了这些质疑,他不会和人吵,和人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护在身后,让你安心长大。”
“……确实。”殷九竹把酒送到唇边,默默喝着,“他话很少。我从小到大,其实有很多人想给他介绍对象,但他就用那么一两句话打发了。我唯一一次听到他说了一长串话,还是我说想要放弃学业,回国照顾他。他气到骂了我很久,命令我必须读完书,不准因为任何原因离开学校。”
只是她没想到,原来“任何原因”里也包括了他的死亡。
“他知道学业对你有多重要。”
“是啊,他知道。”殷九竹看向悬挂在窗户前的鸟笼,绿色的鸟儿侧头看着她,仿佛也在听她说话,“但有的时候,我也希望他能不要为我考虑这么多。……你知道我究竟为什么决定把这只鸟送走吗?”
她自问自答:“什么淘气、什么说脏话,这都不是真正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我只要一看到它,我就会想起临终前的爸爸,我就会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当时陪伴他的人,不是我呢?”
她知道自己陷入了梦魇之中。她想挣脱,却又忍不住陷入一次又一次的自责。
这只虎皮鹦鹉是父亲临终前的最后见证。她根本无法面对它。
她的眼睛逐渐红了,她不想哭,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她想起身离开这个阳台,离开这只鹦鹉,她想去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但景旭拉住她。
“九竹……”景旭说,“你如果想哭的话,就在我肩膀上痛快的哭吧。我不会偷看你的。”
他扭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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