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没错,短短几分钟内,晏宇发现自己已经不认识面前的女孩了,她平时爱如生命的长发此刻乱糟糟的,说着不正经的话,口气尖酸,精致的眉眼呈现病态,表情冷漠眼神阴暗,笑容里透着满满的厌世感。好陌生,太陌生了,和他娇俏可爱的莹莹一点都不一样。
“如果我...不从商,你就...离开...”
钟莹沉默着,和他在阶梯教室外感受到的沉默一样压抑,郁塞,让人呼吸困难,让人如坠深渊,让人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怎么会有人能把自己伪装到这般地步,怎么会有人十六岁就有这般深沉的心机,难道四年来,她都是在过着双面人的生活吗?
来之前抱着是否会有误解的侥幸,想要好好和她谈谈的心态彻底崩塌,面对面说出的话远比他那日听到的片段更令人生怖!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晏宇沉下肩膀,茫然地道。
早料到了,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撕裂假面具,让他对她无话可说。
其实,局面不是不可以扭转的。晏宇今天还能回到出租屋来,就是给了她继续耍心机玩花样的机会,可是,钟莹没力气了。
找人很费劲的,她从来都不曾彻夜不眠地为一个人奔波过;被人拒婚也很难堪的,她还没有无耻到出卖自尊的地步。
又累又饿,睡了那么多还是累,吃了三根蛋卷还是饿。她再次站起身,对晏宇视若无睹地在屋里溜达了两圈。拉开书桌抽屉看看,又打开冰箱看看,吃的不少,可惜都是生食,于是抓了钥匙准备出门。
“你去哪里?”好像条件反射一般,晏宇不想问这句话,可还是问出了口。
“买酒,我挺喜欢喝两杯的,尤其是睡前,为了你我可真是牺牲太多个人爱好了。走的时候记得关灯,我其实不怕黑。”
钟莹拉开门,没有立刻迈步,看着黑乎乎的楼道,轻声说:“再见晏先生,去做你喜欢的事吧,恭喜你这一世逃过一劫,也恭喜我自己...”
她说得太含糊,晏宇只听清了前五个字,那决绝而生疏的五个字。
钟莹回来的时候,晏宇已经不在了,他的个人物品却全没有拿走,也许是受到的打击太大,没心思收拾了。
她灌了一瓶啤酒,从小房间里腾出一个蛇皮袋,把他的衣服鞋子枕头磁带书籍洗漱用品统统扔了进去。装满一个袋子,横看竖看家里还是不顺眼,又腾出一个,他盖过的被子,用过的厨具,吃饭的碗,喝水的杯子同样扔了进去。如果不是装不下,她想把他买的家具家电也扔进去。
十八号早上,钟莹在胡同口找了两个蹬三轮的男子,一人五十块钱,让他们把两个巨大巨满的蛇皮袋送到华大,说清要计科院晏宇签收。蛇皮袋里的东西远超五十元,可钟莹管不了那么多,爱偷偷去吧,谁让他不及时保管好自己的财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