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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良缘血染(一)(1 / 2)

屋里一下安静下来。

人对于危险是会有感知的,姜眠直觉宴云笺不是与她玩笑。这种时候,其实她有点害怕——一直对她温柔纵容任由欺负的人忽然不笑了,她手足无措:

“阿笺哥哥……你怎么不高兴了?”

宴云笺抿唇,调转手中的盒子将里面展示给她看:“阿眠,你认得此物么?”

姜眠低眸看了一眼,心中大震。

这是一块令牌,上面凹刻她的名字——古今晓给她的死士令,她拿回来直接放在这个盒子里,再也没动过,甚至连她自己都忘了这一回事。

宴云笺拿回盒子。

看阿眠这个模样,那就不必问了。原本他还想着有可能是旁人放的,但很显然阿眠知情,这就是她的东西。

“这是江湖上专门训练死士的号令牌,专人专属,”宴云笺翻看,目光又落在姜眠微微发白的脸上,“用它可以号令一批专属于你的死士,为你做任何事情。阿眠,谁给你的。”

谁给你的。

这四个字,可谓令人崩溃。

姜眠脸上血色褪尽,咬着唇说不出话,就只摇头。

见她吓坏了,宴云笺心仿若狠揪,像四肢百骸泛着疼,“阿眠,你别害怕,我不是生气。我只是想知道你拿着这个,是想做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做!”姜眠连忙说。

是真的,她从来没想用这个干什么,只是当时听见古今晓那样的话,就鬼使神差留下了。但是真的没想过关于此的打算,毕竟这是古今晓所赠,她不确定这东西会不会反惹麻烦,所以没想过用。

最多,只是最后走投无路时,才有可能孤注一掷。

可是现在被翻出来,她该怎么解释?

姜眠绞着双手,惶然地解释:“阿笺哥哥,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没办法解释这是谁送给她的,只能揪住一点保证,“我只是把它收起来,没想做任何事情,真的……”

她心里也很委屈,宴云笺这样的反应,已经算是很大了,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在意。

宴云笺垂眸看手上这块铁牌,默默将它放回原处,盖上盒盖。

心脏处隐隐的刺痛感又传来,渐渐变强,痛感如潮水缓慢上涨——近些日子,他体内的蛊的确有些不对劲。

但他忍着,面上没露出任何端倪。

姜眠有些着急,忍不住双手攀上他小臂:“哥哥,你别不说话呀。你这样是不想理我了么?”

怎么可能,宴云笺心中轻叹。

好吧,是应该开诚布公说清楚:“阿眠,义父和姜夫人,还有大哥都不会送你这个,但能出手送你此物的,当是想保全你,是为你好。你从未接触过旁人,回京后能有如此大手笔,又送过你礼物的,只有顾越,是他送的,对吗?”

站在宴云笺的角度,似乎只能分析出这样的答案。他绝不会想到自己还经历过什么。

承认就是欺骗了他,可不承认,她又如何解释此物的来历?

姜眠小声道:“若是他送的,你是因为吃醋不开心吗?”

“不是。”宴云笺解释,“我不是因为送礼者的身份如何,是礼物本身。”

见阿眠咬唇,一言不发,宴云笺继续说下去:“这些日子来为你添妆的人不少,一直是大哥的记录,他不可能漏下此物,所以他也知道。”

大哥知道,义父呢,他知不知道?

“为什么我不知道……”宴云笺百般煎熬,终于还是低声问出口,“瞒着我留下此物,控制这批力量,是想……防我吗?”

姜眠不由睁大了眼,微微张着嘴望向他。

宴云笺轻声问:“因为我朝中树敌,你不放心?还是……只是不放心我?”

姜眠否认:“不是,当然不是……”

她终于明白,为何他在看见这令牌第一眼便有那般神色,不是生气,反而哀戚。

他何其聪明,何其敏感,想的快,又想的远——因为他的背景,他的身份,他将要做的事,始终都让他紧紧绷着一根弦。在他的立场上,这是舍掉所有不可能,而得出最合理的唯一答案。

而可悲的是,他也算是猜对了。

姜眠懊恼的不敢抬头看他,自己要防的是爱恨颠倒后的宴云笺,而不是眼前这个人:“阿笺哥哥,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当然不会怀疑你的真心,对不起……”

宴云笺心里酸涩绞痛:“我不会怪你。”甚至在理智层面上可以理解她,但心中那片最柔软的地方还是会委屈。

他低声问:“信我?”

姜眠连忙点头。

“那我将此物拿走,你可愿意?”

姜眠微微一怔,清澈见底的目光显露出迟疑,没有立刻回答。

顿过两息,她开口:“哥哥……”

“没关系阿眠,”宴云笺没有让姜眠把话说完,与其听她的答案,不如让他来做选择。她留着令牌的举动再怎样刺了自己的心,他也愿意体谅,“我不会把它拿走的。阿眠,你留着它也好,只要你心安,哥哥不会让你为难的。”

说着这句话,血蛊却横冲直撞,痛的几乎不呕出一口血来。甚至感觉像是什么情绪在燃烧,爱之浓烈,几乎让他幻觉生出了恨。

宴云笺闭了闭眼睛,怕自己会吓到阿眠,默默将这混乱的情绪压下去。

再睁眼时,他又变得一如往昔。

他目光温柔极了,看上去已经释怀,可姜眠知道,他心里有道疤,而自己的举止并没有将其抚平。

也不知该怎样做才好,不到最后一刻,她总是想再多留条后路,毕竟抗争的是历史,而她为他们二人选定的结局,完全更改了历史。

再有把握,也没把握。

她靠近他,像以往无数个时刻一样,双手抱住他腰,见他既没闪躲,也没抗拒,才安心抱紧,将身躯靠在他怀里:“阿笺哥哥,你别跟我生气好不好?”

宴云笺柔声答应她:“好。我不生气。”

“真的一点都不怪我吗?”

他笑了:“真的。”

应该去理解阿眠的,理解家人对他的顾忌。一生很长,他自会慢慢证明。

……

他们的婚期定在四月初二,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

而姜眠日日观察,最终确定宴云笺毒发的日期是四月初八。

四月初八。

历史上,他与公孙忠肃在四月初九发动政变,史称青阳陈书。眼下一对,与这日子着实不谋而合,似乎一切都一一合上了齿轮。

现在于她而言,唯一拿不定主意的是成婚后立刻告诉他,两人一起安安静静过上几天,还是毒发之前再告知,让他这些日子过的欢喜快活些。

这日,绣娘正为姜眠量体裁衣,萧玉漓从外边走进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阿眠,你的成亲礼,你小舅也要过来。”

姜眠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哪有小舅?”

“是娘亲师父的小徒弟啊,月照君。”

原来是他,姜眠点头。

听娘亲提起过,她幼时曾与家人失散,被师父捡回去一直养到十三岁。当时她师父身边就一直跟着一个小徒弟,因为她年龄稍长,又总是照顾小弟,所以由她做了师姐。

姜眠道:“之前听大哥聊起过小舅,听说当年爹爹还在抗击北胡时,小舅曾去参军投靠,后来受不了行军之苦,就又跑回山上啦?”

萧玉漓笑:“是啊,你爹原本就不待见娘亲的师父,嫌弃他坑蒙拐骗,对照君也是淡淡的。不过,他身子骨弱,的确不适合行军打仗。”

“娘亲,听说师祖擅长星象八卦,那小舅也会这些吗?”

“他当然不会,若是他也摆弄这些,你爹哪里容得下他在身旁呆两年,第二天便将他踢回家了,”萧玉漓微微一笑,“哪有什么擅长星象八卦,其实师父当年也没什么真才实学,不过是在江湖上混口饭吃,遭了多少白眼,他岂会让你小舅再走他的老路?原本他打算让照君考个秀才,可他学的实在不好,所以才将他送到你爹麾下,想着最好能挣个前程,只可惜,他也不是那块料。”

姜眠听的扑哧一笑:“娘亲一向要求很高的,听您说来,小舅似乎没什么擅长的啊,但您如此高兴,想必关系一定很好。”

“这自然是,这次你也可以见一见了。”萧玉漓道,“要说关系好,阿峥他们两人才是亲密,他们虽差着辈分,但年龄相仿,凑在一块总有说不完的话。”

“对了,说起来还有个事要跟你讲。你爹是不是还没告诉你,等你们成亲后,我们一家人要去贵溪山口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