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周美秀害怕地盯着钱婆子的背影往周母身后躲,“你真的看到了吗?”
周母心道不好,光顾着吓钱婆子,忘记周美秀胆小了。无法,一想到钱婆子的造的孽,她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你怕什么?”周母扬声道,正好借着围观的人,给周美秀洗清中邪的谣言,“人褚医生说了,你是生病,吃了药已经痊愈了。那孩子的事你是无心的,她若有灵自不会怪你。”
周美秀定了定神,对啊,那孩子若是有灵,第一个清算的肯定是亲手害她性命的钱婆子,如若不然,她更没什么值得怕的了。
褚归的声望胜过神婆,神婆连大带小驱了三次邪,不抵褚归的几服药,看来以后有啥事还是得老老实实找医生。
到底是扰了人孩子安宁,走之前周母带着香烛纸钱到女婴的坟包祭拜了一番。
原本草草埋到竹林的女婴阴差阳错有了个勉强像样的小坟头,新生的杂草飘舞着细嫩的茎叶,草根牢牢抓着泥土,漂泊的游魂得以栖身。
周母感慨万千地朝着坟包合掌拜了拜,祈愿可怜的女婴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周美秀带着两个孩子与抬着她嫁妆的兄弟们回了老家,罗家人丢了脸却不敢拿她如何,周母今日的敲打,够他们刻骨铭心了。
罗二隔三差五地上周家赔礼道歉,在周美秀面前伏低做小,仿佛两人处对象时一般。
他的悔过得到了周家人的原谅,看在孩子的面上,周母又让周大他们把人和嫁妆送去了罗家。
周美秀会回到罗家继续跟罗二过日子无可厚非,褚归并未产生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想法,世道如此,男人一辈子不成家,别人顶多笑他是个老光棍,而女人不成家必然招人非议。
纵使周家四兄弟愿意养着周美秀和她的一双儿女,周遭的闲言碎语也终将压垮周美秀。
与其二婚嫁给另一家不知根底的,不如和罗二破镜重圆,至少周美秀无需再迁就着谁。
“褚医生。”笑意盈盈的周美秀提了篮水灵灵的桃子,她特意算着褚归坐诊的日子上卫生所道谢,桃子是一早摘的,梗上的叶子仍新鲜着。
刘成替她敲的门,少年手里捧了个大桃子,飞快的向褚归讲明了周美秀的来意。
周美秀双颊饱满,显然她最近的日子过得十分顺心。
桃子是罗家种的,往年罗母管得死紧,大桃卖钱,歪瓜裂枣方轮到自家,今年周美秀说想摘了送褚归做谢礼,她一声不吭地取了梯子,挑着顶端向阳的摘了。
周美秀没多留,放下桃子讲了几句感谢的话便走了。
褚归捡了一半,让田勇把剩下的同卫生所的员工们分了,田勇提着篮子出去转了圈,又原封不动地提了进来。
“他们怎么不拿?”褚归面露疑惑,周美秀送的桃子,表皮红了约三分之二,仅底部泛着一点青,香气清甜,不用尝就知道好吃。
田勇眼神窘迫,他的误诊导致周美秀
险些轻生,哪有脸收周美秀的桃子,曾所长听桃子是周美秀答谢褚归的,亦不肯收。
他和曾所长一个不拿,所里其他员工顾及他们的脸面,全摆手拒绝了。
“拿着。”褚归捏了个桃子塞田勇怀里,“我教你的针法一直练着吗?”
田勇先是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褚归话里的意思,捧着桃子欣喜若狂地点头:“练着的,一直练着的!”
“嗯,下午看完病人,你演练给我看看。”褚归擦了手叫后面的患者,让田勇把桃子放食堂,请徐师傅中午打饭的时候帮忙一人发一个。
“好。”田勇开门唤刘成,向他传达了褚归的话。
刘成接了篮子,他不知褚归塞了田勇一个,数了数篮子里的数量,他将周美秀单独给他的桃子放了进去。
中午大伙高高兴兴领了桃子,刘成一瞅,他领到的刚好是自己放的那个,他记得很清楚,那个桃子尖上凹了个窝窝。
到手的桃子大家不约而同地揣了口袋,准备下了班和家人分享。刘成闻了闻桃子的清香,恋恋不舍地用帕子裹了。
钱玲是家里条件最富裕的,桃子么,她家年年买,见状她洗净桃子,找徐师傅切成了小块,装碗里端到桌上,让大家随意吃。
田勇道了声傻姑娘,他敲敲装桃子的碗:“这可是褚医生给的桃子,你不是最敬佩褚医生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钱玲顿时后悔莫及地护住碗,褚医生给的桃子啊!她为什么没多留两天!
钱玲的动作引得众人发笑,切了的桃子拼不回原状,褚归额外补偿了一个以表安慰。
碗里的桃子被他们分食,褚归尝了块,果肉脆甜,不晓得用吃了的桃核能否种出同口感的桃树。
吃过饭,褚归叫田勇看看外面的病人,预估一下大概得忙到几点。
“医生、医生,我太难受了——”钱婆子站在队伍末尾,不耐烦排队的她装出病入膏肓的模样挤到田勇跟前,抓着他的胳膊要往坐诊室里闯。
褚归固定坐诊以来,类似钱婆子的病人他见了无数次了,真病得快死了哪有她那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