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抱拳答应一声,行礼后出去了。谢易道整个人脑子一懵,只觉得浑身发麻,初春的日子后背直冒冷汗。
"易道啊,你可给老夫出了个好主意,将来事情成了,老夫不会忘记你的。"蒋长胜拍了拍谢易道的肩膀说道。
谢易道勉强回过神来,他咽了下口水,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国公爷,这、这火药就算搬出来了,只怕小皇帝也不会放过咱们。"
“哼!”
蒋长胜冷笑一声,“他不放过我,我还不放过他呢。我实话告诉你,大事将成,我已经跟各处联络上了,只等时机成熟,便是改朝换代的时候。"
时机成熟?
听到这四个字,谢易道心下大骇,这事,蒋长胜可从未跟他提起过。可他不敢争辩,道了声是,灰溜溜地出了安国公府。
回家后,谢易道也不似寻常一般,在旁人跟前卖弄。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一时想到那些工匠,那些工匠跟他相处七八个月,便是没个情分也混了个脸熟,这些人对他十分尊敬,见了他都是先生长先生短。
谢易道虽然看不起这些下九流人物,心里却也颇为受用,何况这些人实在老实能吃苦,叫人挑不出半点儿错处。
他想起一个岁数跟他爹差不多的老匠人。那老匠人前几日还跟他说了,家里儿子要娶媳妇了,想请个假回去喝喜酒。
谢易道心里沉甸甸的。
他一方面告诉自己成大事者要不拘小节,一将功成万骨枯,一方面想到那些个人这会子不定已经死了,就心颤腿软。
他想着想着,想到了自己身上。
那些工匠的性命在国公爷看来,不过也就是一句话的事。那他的命呢?
"不会的,不会
的。"谢易道摇头道:“我跟那些人不同,那些人不过是牛马猪狗一样的东西,怎么比得上我!!”
他刻意忽视安国公明明已经定了谋大事的日子,却只字不告诉他这件事。
三日后。
蒋管家领着家丁们护送着二十来辆车出庄子。燕北领着人就在外面候着。
“燕大人。”蒋管家上前来抱拳行了礼。
燕北骑在马上,环抱双臂,眼皮撩起,“哟,这不是蒋管家吗?先前我听说国公爷把你打发去外地,怎么这是回来了?"
蒋管家嘿嘿一笑,“小的清白回来了,国公爷自然就让小的回来继续伺候。燕将军这是?”
"皇上派本官来接收这庄子,顺带看看你们有没有多带了什么少带了什么。"燕北唇角挑起,英气眉眼似笑非笑。
蒋管家笑道:“这就奇了,小的们无非是把家仆们的家私带走,能多带什么,少带倒是难免的,毕竟那么多东西,哪里搬得动。"
"这就难说了。"
燕北摇摇头,下巴对下属们一扬,“去看看,帮忙点点东西。”“是!”腰上佩刀的羽林军们答应一声,立刻上前。
蒋管家心里暗暗骂娘。
他半硬半软地威胁道:“燕将军,好歹您先前还是我们国公爷手下,我们国公爷可帮了您不少忙,您不至于这么冷面无私吧?"
"正是为了国公爷,我才这么用心啊。"
燕北翻身下马,拍了拍蒋管家的肩膀,“你仔细想想,倘若我不好好查,林相爷那边可又有话说,那什么火药,林相爷可是说的信誓旦旦。"
提到火药两个字,蒋管家眼神闪烁。
燕北笑了一声,领着人去了队伍末尾。他瞧见那十几口棺材,看向跟过来的蒋管家,"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这些人一听说庄子没了,心里难受,寻死了,我们国公爷听说了心里也难受,都是几辈子的忠仆,素来厚道老实,便让人重金买了棺材安置他们。"蒋管家道,“回头还要安置到开林寺,等超度过后再送回乡。”
他说的坦坦荡荡。
燕北眼里露出怀疑。
他从头走到尾,淡淡道:“上好的黑檀棺材,你们老爷够舍得的啊。”“谁说不是,我们府里都说我们国公爷是最厚道不过的人。”
蒋管家抹眼泪道:“也是他们没福气,自己想不开,不然凭他们在庄子上当差这么多年,我们国公爷怎么也会给他们安排个好去处。"
"砰!"
沉闷的一声巨响。
蒋管家被迎面的灰尘扑了一面,等抬起头来,就瞧见棺材盖落在地上了,燕北脚踩在车上,冲他摇摇手,“蒋管家,不好意思,你们家这棺材盖子没盖好,一不小心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