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把苏禾苗吓得唇齿一颤,手指扣着幸运星收至下巴,茫然地盯着她。
手指插进发间,温瓷从前往后拨了把头发,压低声音跟她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阿,阿瓷……”苏禾苗从未见过她这样,“你们两个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瓷紧握着鼓槌,眉间隐忍克制:“我今天心情不好,晚点再告诉你,好吗?”
很显然,他们的感情遇到了问题。
苏禾苗想问,见温瓷不同往常的模样,又不敢触她眉头,只好暂时收起好奇心,担忧地望着她:“我,我不问,你要是有事,随时告诉我。”
“对不起啊。”苏禾苗暗暗拍嘴,都怪她口无遮拦,明明感觉温瓷情绪不对,还一个劲提到盛惊澜。
温瓷缓缓摇头:“没事,是我失态了。”
见她脆弱的神色,苏禾苗变得小心翼翼,不知道说什么,眼尖的发现温瓷锁骨那一团红色痕迹,“阿瓷,你锁骨那里好像红了。”
她今天穿的宽松蝙蝠袖,毛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一般锁骨露在外面。
温瓷下意识抬手遮挡,摸到红痕的位置,低沉道:“没事。”
她一遍又一遍的对别人说着“没事”,却抚不平荒芜空寂的内心。
苏禾苗走后,温瓷丢下空灵鼓回到房间。
门关上那刻,身体顿然脱力,顺着墙壁一路下滑。
她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一下又一下去蹭那粒红痣的位置,像是要将曾经残留的痕迹全部擦拭。
过往种种在脑海中清晰回放,是教训,也是惩罚。
*
温瓷提前返回南城,这件事出乎盛惊澜的意料。
公馆那堆东西还摆在原位,他本以为,温瓷闹一闹、生完气,再耐心哄一哄就能慢慢说通。没想到她拒绝电话,屏蔽短信,一身洒脱回了南城。
盛惊澜整夜未眠,隔天一大早又接到喻阳的电话:“御锦园那边给你安排妥当了,保准你们今晚度过一个浪漫之夜。”
因为温瓷30下午要回南城,盛惊澜打算提前到29号给她庆生。
“我就说你之前为什么非要拍那10.1克拉的粉钻,原来是等着给人生日惊喜。”喻阳感叹,“以前可从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这回怕不是真栽了。”
先前还以为盛惊澜砸钱是因为愧疚,后来喻阳逐渐发现,砸钱跟用心是两码事。
谁愧疚就把古董宝贝给人盛饭啊。
“也真是稀奇哈,你跟你哥总在同一个女人身上纠缠不清。”喻阳故意开玩笑,一副热闹的口吻。
盛惊澜只觉额头突突地跳,齿尖挤出一声低骂:“你能闭嘴吗?”
温瓷都跑了,他过个屁的浪漫之夜。
盛惊澜心里烦躁,偏有一堆事情找上门。
老太太打电话说,在家里给温瓷备了礼物,让他带温瓷回家吃饭,或是直接送过来。
应付完老太太,萧文琛又联系到他,欲言又止地表示联系不上温瓷,想借他的手送份礼。
不仅如此,连盛菲菲都来膈应他,“小叔,你到底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居然把温瓷姐气到在家里哭,禾苗都来问我情况了。”
“她哭了?”男人举着手机,眉头紧皱。
“那我怎么知道,禾苗说的。”盛菲菲隔着屏幕叹气。
盛惊澜把她电话挂了。
没过一会儿,又主动给她打过去:“你去问问苏禾苗,那边什么情况。”
盛菲菲嗤声:“你怎么不自己问?”
“……”盛惊澜烦躁地扯开纽扣,“苏禾苗不接我电话。”
温家这两天也很热闹。
今年打算在家给温瓷庆生,程叔老早就安排厨房准备生日当天的家宴。
生日当天,温瓷起得很早,一番梳洗打扮后,镜子里的女人面色红润,起来十分精神。
一大早,她便收到宋兰芝和温茹玉送来的礼物,外婆还专门给她包了一封大红包。
记得小时候,她跑去问外婆:“生日和国庆节同一天,我岂不是要少过一个节日?”
外婆听了哈哈大笑:“那就给我们阿瓷加个红包。”
承诺沿袭至今,宋兰芝乐呵呵递出红包:“过了今天,阿瓷就二十五岁咯。”
家宴不止是温家这些人,还有跟温瓷交好多年的李照雪跟砂楚。
闲谈间,苏禾苗凑到温瓷耳边说:“唐琳琅来了。”
说来奇怪,唐琳琅回国后并没有住进温家,也很少出现在这边。只要不去玲珑,几乎碰不上面。
或许是最近接二连三遇到的恶人太多,她现在到唐琳琅,也能做到心平气和。
“阿瓷,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哦。”李照雪跟砂楚都出她的失常。
“哪有啊。”温瓷默默脸颊,冲她们笑。
知道真相的苏禾苗在一旁叹气,把游戏里的小人当做负心汉,一顿爆锤。
午餐时,厨师推进来一个大蛋糕,尊重仪式感的苏禾苗点燃蜡烛让寿星许愿。
温瓷拱手道:“愿家人和朋快乐平安。”
苏禾苗问:“没了吗?”
温瓷摇头。
苏禾苗惊:“你干脆许愿世界和平得了。”
温瓷再次拱手:“那就,二愿世界和平。”
“还有一个愿望,许完别浪费。”
在朋们的催促下,温瓷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三愿……
脑海中,出现那张妖孽的脸。
温瓷蓦然睁眼,到的是朋们的笑颜。
从上午到下午,温瓷跟朋们待在一起说说笑笑,直到用过晚餐,才将客人陆续送走。
本以为今天到此结束,有人却卡着时间出现在温家附近。
“盛先生。”温瓷着眼前的一脸温和的男人,心里疲惫。
盛憬言微微一笑:“生日快乐,我来给你送一份礼物。”
温瓷毫不犹豫道:“不用。”
“我想,这个东西你一定不会拒绝。”盛憬言当着他的面打开盒子,里面装的正是她遗失的玉耳坠。
温瓷缓缓抬手,取出耳坠握在掌中,忽然开口:“你恨盛惊澜吗?”
盛憬言抬眸:“怎么这么问?”
温瓷托起掌心,“这个东西,你很早就捡到了吧。”
没有及时归还,无非是因为他在等待时机,一个让她跟盛惊澜关系破裂的时机。
盛憬言垂下眼皮,只说:“我对你没有恶意。”
“或许吧。”短短几天,她清了两个男人肮脏的内心,一个是与她血脉相连的生父,一个是她付出真心去信赖的人。
此刻她充满戒备,不再轻信任何人。
盛憬言递出盒子:“所以这份礼物,温小姐算是收下了?”
“谢谢。”无论如何,她找回了外婆送的东西。
两人在橙黄的路灯下交接礼物,远远去,身影密切相连。
不远处,隐藏在夜色中的黑色轿车犹如蛰伏的野兽,随时可能奔袭而出。
“嘀嘀——”
车子鸣笛,朝前方射出两道刺眼的光。
温瓷抬手遮挡,只听到车子行驶的声音越来越近。
噪音戛然而止,虚晃的路灯下,一道熟悉的身影逐渐侵占她的视线,那颗平静地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
盛憬言不着痕迹挡在她身前,却被盛惊澜一把挥开:“离她远点。”
盛憬言面露嘲讽:“你现在又是以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盛惊澜微眯起眸。
盛憬言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真跟从前一模一样。
小时候,盛憬言牵着阮琴的手,用这样的眼神着站在对面的他。
后来,盛憬言揽着萧嫣然,也用这样的眼神着他。
盛惊澜只觉浑身烦躁,扯松领带,推高衣袖,“我再说最后一次,离她远点。”
盛憬言岿然不动,慢条斯理去解袖扣,盛惊澜耐心耗尽,一拳挥下。
凌厉的风拂过发梢。
温瓷蓦然想起,曾有个夜晚,盛惊澜也是这样冲出来,教训那个羞辱她的人。
而现在,他变成了恶人。
温瓷抬眸望着他,四目相对的刹那,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慌意。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收回拳。
“这么喜欢打架吗?”温瓷静静地着那张曾在心里描摹过无数遍的脸,此刻却觉得无比陌生。
“我不会伤害你。”即使像刚才那样,盛憬言故意躲开,他的拳头也绝对不会落在温瓷身上。
盛憬言侧身而立,掸掉袖扣并不存在的灰尘,端着一副教育的口吻:“惊澜,你这暴躁的脾气趁早改改,伤到温小姐就不好了。”
“艹。”盛惊澜齿间挤一声气音,脸色差点极点。
这要是搁以前,他早就不管不顾跟盛憬言打起来。但现在,他眼前站住温瓷。
今天是温瓷生日,他不想当着她的面惹事。
盛惊澜压住怒火,去牵温瓷的手,感受到她的挣扎,他心一横,直接把人拽上车。
盛憬言没有阻拦。
就像在凉亭那天,他自动给两人腾出空间。
吵吧,闹吧,他真是迫不及待想盛惊澜失去一切的愤慨模样。
“放开!”温瓷使劲儿挣扎,却怎么也抵不男人的力气,“你这是绑架。”
“绑架?”盛惊澜锁上车门,“我陪自己女朋过生日,不是理所应当?”
温瓷冷漠地望着他:“我们已经分手了。”
“宝贝,别说这些我不听的话。”男人压着内心的火,去摸她脸颊。
温瓷撇头避开。
手落空,他不由得想起刚才,温瓷平静地跟盛憬言站在一起,非但没有排斥,还接受了对方的东西。
路灯下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盛惊澜眼中闪烁着难以克制的怒火,“刚才盛憬言给了你什么东西?”
“和你有关系吗?”
“温瓷,不要故意激怒我。”
温瓷撇开脸,“我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男人冷哼一声,面色铁青道:“事实是我不同意分手,你也别想跟我划清界限。”
“还不够吗?”温瓷深吸一口气,“你还想利用我达到什么目的?”
盛惊澜心里燃起火:“温瓷,你非得这样我?”
“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哦,她想起来了,每次盛惊澜出现在南城,他们总会发生肢体上的纠缠。
她侧过头,抬眸望进男人那双棕色眼眸,冰冷的语气,犹如凌迟:“做.吗?”
这是她曾经难以启齿的词语,如今却用这样平淡冷漠的声音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