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她睁眼看到没事人一样体力精神充沛,正靠在床头拆阅公文信函的男人时,就越加怨念了。
“什么时辰了?你看公函做什么不去书房?”这事儿毕竟是自己昨晚主动招上身的, 沈阅深知自家这男人的厚脸皮和德行, 怕被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秋后算账, 所以压根儿没敢提这一茬儿。
她在被子底下蠕动了一下身体, 开口的语气平和淡定,佯装无事发生。
见她醒了, 秦照就将堆在被子上的几封信函顺手一收, 全部搁在床头小几上。
他先是坐直身子,舒活了一下筋骨,然后又俯身下来, 往她额上印了一个吻。
“本王守着, 你好多睡会儿, 省得你那两个丫头频繁过来张望打扰了。”
沈阅偏了偏头。
视线越过他去瞧了瞧床帐外头的天色:“什么时辰了?”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狡黠的笑, 答曰:“就快巳时了。”
沈阅:……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
也顾不上浑身散架,蹭的就爬了起来, 满脑子都在不断重复这两个字——
巳时巳时巳时……居然已经巳时了!
那岂不是她睡了整个上午没起身?
谁家体面端庄的主母会因为夜里贪欢, 睡一整个上午起不来床的?这下可是丢脸丢大了!
她匆忙四下找衣裳。
奈何昨晚是在净房沐浴之后只穿着寝衣就直接上了床, 这会儿就连那件寝衣都不知被扔去了哪里。
沈阅着急忙慌四下寻了一圈,无果,抬眸见男人正瞧着她慌张无措的模样看热闹,突然就泄了气。
她从被子底下伸脚踹了他一下:“都怪你,干什么不早点叫醒我?”
夜里折腾人不算,早上还不喊她起床。
男人却是不以为然。
他起身,丽嘉去衣柜里随手拿了套她的衣裳出来,坐在床沿,连人带被子都捞过来,驾轻就熟的着手替她穿戴,这才一边漫不经心道:“多睡会儿怎么了?本王又不是不体谅你,何况府里也没有长辈等着你去立规矩。”
“你还好意思说?”沈阅身上确实难受,就安心由着他服侍自己,“想让我多睡会儿,你叫冬禧进来守着不行?你还呆在这……底下人指不定要怎么想呢。”
青天白日的,小夫妻俩房门紧闭……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沈阅越想越是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秦照压根没想这么多,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就叫做贼心虚,知道么?”
给她套上里衣,他忍不住又把人捞进怀里,抱着亲了又亲。
最后才倏地收敛了那种不怎么正经的笑容,郑重的垂眸望向她:“昨日你的作为,本王很欢喜,真的很欢喜。”
沈阅只以为他说的是昨晚的“投怀送抱”,微赧的垂了下眼眸。
秦照却执起她手,越发郑重其事的望定了她道:“阿阅,谢谢你予我的这般信任,没有轻信旁人挑拨,而是当面回来质问予我的这般坦诚。”
他初始决定娶沈阅时,与沈阅本身的想法不谋而合,想的是举案齐眉、进退得宜就好。
毕竟这世上最难测的是人心,如何能够奢望遇到两个可以完全契合的灵魂呢?
而他对她始终贯彻如一的那些好,也从不是抱着需要她偿还的心态。
可是怎么说呢?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使强大如斯,得不到沈阅的倾心回报,他也不至于会怎样……
但是付出的有了相应的回报,这却总归是一件熨帖人心的好事。
“谢什么啊?这不是应该的么?”沈阅回他一个笑容,又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依偎靠回他怀里,“我又不傻,你对我那么好,我自是信你多过信旁人的。”
她其实也并不是个会轻易掏心掏肺相信别人的人,只是秦照于她而言是特别的。
这事若是换做秦绪,一旦怀疑的种子被埋下,她甚至都不会给对方这样当面坦白的机会。
就因为秦照一直以来待她足够的宽容与赤诚,所以有了问题,她是宁肯先相信他,给他机会,而不是听了别人的话,背后去一味的揣测猜疑。
但凡还有一线机会,她是想留一个这样温暖且可以全心信任之人在身边的。
互相猜疑算计,只维持一个表面上举案齐眉和睦表象的日子,她也不是不能过,曾经梦里的那几年,她和秦绪之间就是那么过的。
不动心,不问情。
不谈真心和喜欢,只守着当得的身份与本分,相安无事的做着貌合神离的枕边人。
甚至于,她内心理智的一方面也在不断的告诉她,这样的日子过起来会更轻松,因为不付出任何的情感与真心,甚至都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会为了对方的生老病死、背叛或者伤害而伤心。
在她梦里的那时候,秦绪废弃她时,她也只是感觉到了深深的失望与愤怒,甚至连恨都没有,等她真正觉得那人可恨时,已经是在她被困火海将死的那个时候了。
秦照揉揉她的头发。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对一个女子生出这样刻骨铭心的爱意,喜欢到近乎发狂,恨不能将她揉入自己的血肉,永远妥善的珍藏。
最后,他只是由衷的感慨:“还好本王赶在年初这次回了趟京城,否则这辈子就与你失之交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