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愫一直恳求,阮屿才松了口。
曲幽没文化,没什么见识,身体也不好,他们阮家其实是阮屿在当家。
阮屿心疼阮愫小时候受的苦,长大了一直宠她。她说要什么,只要阮屿能办到,阮屿都会给。
如果她能好好跟古皓白在一起,圆了她的暗恋成真梦,阮屿会替她开心。
但阮屿最近就是莫名觉得有几丝焦虑,整天发微信,打电话找阮愫,关心她的情况。阮愫每次都很不耐烦。
有一次,打过来阮愫正好在跟古皓白亲热,电话刚接起来,没人说话,只有他俩接吻的口水声音,阮屿觉得阮愫真是没救了。
为着这个声音,阮屿骚扰她得愈发勤快。
这不,电话又来了,正在买菜的阮愫把电话摁了,潦草回了个微信。
【我正在买菜做饭,你好好照顾咱妈,晚上我跟你开视频。】
俄丽娅去放肉的柜台帮她切牛排骨去了。
阮愫一个人站着,这才看到隔她四五步外的距离,站着一个中年大姐,穿件米色的中长短貂袄子,下面是收臀皮裙,脚上是高跟靴。
肩头披着烟花烫长发,脸上化了精致的妆,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冶艳得特别扎眼。
阮愫以为自己不认识对方,可是对方却一直把视线放在她身上。
阮愫认真看了看,女人右眼角有颗小小的暗红的痣,弄得她一脸煽情相。
阮愫忽然就想起来她是谁了,后来阮愫对古皓白使的勾引男人的伎俩,说起来,这人还是她师父呢。
“霞姐。你怎么在这儿?”阮愫不卑不亢的招呼女人。阮愫还清晰的记得她的名字。翁云霞。
“你居然还记得我?”翁云霞牵唇,笑得嫣然。
“当然了,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阮愫情绪很淡的说,即使翁云霞站在她面前,让她想起了年少时一些不好的阴暗经历,她也没有太过忧伤。
那个夏天,阮凌正出去喝酒或者干活,就把她锁在家里,她只能开电视或者看书,一天都找不到一个人跟她说话,快要被关傻的时候,翁云霞来了。
她是阮凌正在沪市结识的相好。
阮凌正去沪市比赛赛摩,翁云霞是这个比赛开幕赛上的礼仪小姐。
翁云霞人不坏,就是穷,跟阮凌正经常为了钱吵架,他们吵的时候,阮愫就在一边做自己的事,当时的阮愫还以为自己要一辈子听这两个穷鬼这样瞎吵吵了呢。
结果有一天,有个人来了,不仅特别有钱,长得特别帅,做事还特别野蛮,毫无预警的给两个穷鬼一人扔了一袋钱,一脸不屑,短暂的跟他们交涉以后,走去问躲在角落里的阮愫:“跟我走不走?想清楚。”
阮愫想都不想就跟他走了,那一天,她什么行李都没带,身无分文,脸上全是在机车铺干活时不小心蹭上的机油,黑漆漆的。
那时候她短发留得短,是那些年流行的小男头,胸部也没发育。
那人还以为她是个男孩,不避嫌的将她一把抱到他的机车后座上去坐着。
然后,她坐在他身后,他点燃引擎,骑那辆亮银机车,带她围着东塘县城转了一圈,当时的她在阴暗的像牢笼的机车铺里呆了太久,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机会能好好看一次落日,见一次花开。
“你能给我买个冰淇淋吗?”机车路过县文化馆旁那个以前她最爱跟阮屿去买零食的杂货铺,她问阔少爷。
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反正翁云霞这么叫他。
“小孩吃的。”阔少爷回答。
“可我就是小孩啊。”她说。
“为什么我要给你买?”阔少爷问。
“我不是跟你走了吗,以后你得对我负责,我跟你了。”她照着翁云霞平日里跟阮凌正说话的娇媚方式碰瓷他。
女人对男人撒娇的时候就该这样,用最乖的模样,说最为难他的话,把他吃得死死的。
那时候她才十三岁,骨瘦如柴,羸弱不堪,煞有介事的说这种故作妩媚,只有狐狸精才会说的话,把许久都没笑过的他给逗乐了。
“我给你买,你吃完,告诉我你妈跟你哥在哪里,我把你送到他们那儿去。”阔少爷说话声音很好听,正处于变声期。
粗喉结卡在长脖颈,上下滑动,带磁声线掠过,带来犹若风过树叶的清新。
“我妈生病了,动了大手术,在医院住着,我哥在照顾。”
她回答,要是有办法,她也不会跟着阮凌正这种没救的人。
“那你先去我外公家里住几天。”
阔少爷强势的自自作主张,把她带去他外公家里了,大概说了她的情况,后来就再也没有留意她了,他到今天都一直以为她是个说话软糯的文弱男孩。
他外公是东塘县城的名人,书法家纪长河,当过政协委员,处理这种家庭矛盾很有能力,没费多大功夫,就把他捡回来的小孩安置妥当。
那个夏天,本来他在纪长河家里住着,后来听说古志昀来了苏城做风投,他瞒着纪长河,连夜去了苏城,在书包里背了把长刀,去苏城古志昀下榻的星级酒店总统套房里,要杀古志昀。
还没近古志昀的身,古志昀数以十人的保镖团就将他制服。
古志昀把他禁锢在那个总统套房里,一直关到开学,才把他送回东塘念书。
他再回东塘,他随手花了两百万,随便捡回来的小孩已经不在了。
纪长河说小孩的哥哥把她接走了,接去跟她妈在一起生活了,以后他们一家人准能过好日子。
他便觉得这样就是这件事的结束了。
那个夏日午后,他走进那间机车修理铺,看到了那个需要被人拯救的小孩,他忍不住伸出了手,只是个偶然。
人生的偶然有很多,比如他母亲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