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里,他捧着小鸟,心思不定。他要不要先寄一封信去?送些礼物,说些好话……可万一她只是有事耽误了,过几天就送信来了呢?那他这个月不就没法回信了……
等一等,她会不会是出事了?出事了也无法寄信来。
他悚然一惊,竟然直接跳了起来,右手还去抓剑柄。
也是这时候,外头有人匆匆前来,叩拜问好,又长呼:“陛下!”
是护卫长,本来守在英华宫正殿外的。
被打断了思绪,他本能地不悦,沉下脸道:“何事?”
护卫长恭恭敬敬说:“裴大人来了,求见陛下。”
谁来了?谁求见?
一时间,他竟怔怔不能理解,还想,哪个裴大人?朝臣里还有谁姓裴,谁又会深夜前来,却能使动护卫长前来禀报,而不是被棍子打出去?
“裴……”
他喃喃一声,大步往外走:“知道了,退下吧。”
夜色被英华宫暖黄的灯笼照着,水波似地荡漾。他走在这片柔软的、粼粼发光的夜色里,呼吸也像进了水,是一种温柔的、缓慢的沉溺感。
他犹自不能相信,头脑也还有些发懵。
直到真的在殿前看见她。
她穿了一身白色的长裙,手里提着红彤彤的灯笼,乌黑的长发绾成柔雅的发髻,正在朦胧的灯光里抬脸看他,盈盈而笑。
“姜月章!”
她清脆地喊了一声,将周围人都吓了一大跳。她却觉得好玩似地,故意又叫了一声:“姜月章!我来找你,你开不开心?”
不等他说话,她就“噔噔噔”跑上台阶,随手将灯笼塞给边上的宫人,飞扑到了他怀里。
她抱起来是温热的。又软又暖,骨骼走向清晰,像只轻盈的小鸟……或者小狐狸?随便吧。
“姜月章,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你竟然还朝我发火。我怕你太生气,气坏了自己,只能赶紧来看你啦!”她笑出温暖的吐息,又亲密地抱着他,大大方方地将脸贴在他边上,亲昵随意得如同从未离去。
他觉得自己像喝醉了。明明一口酒都没沾,却醉得厉害。
他不能记得自己是怎么吩咐别人离去,又是怎么抱着她,一时惊喜而温柔,一时怨怼又委屈,和她说些不知所云的话。
他只记得她一直在笑,一直来亲他,温暖的身体一直在他怀里,一点不肯走。
不肯走――不走就好。他反复地、发狠地想,回来了就不要走了。
既然回来了他怀里,就不要走了。
英华宫的寝殿里明烛高照,珠帘低垂。一层层伺候的人都退下了,一重重的门也都合上。
他在床榻上抱着她,也一层层地占有她。她一开始还是笑的,还来同他玩闹,渐渐就笑不出来,只攀着他,声音像呜咽,却又旖旎动人得多。
他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诱惑她:“阿沐,别走了。和我待在一起,你不快活么?”
他一点点地吻她:“在这里,你一样能知道、能安排西北的事……多少便利都有,你不必一直待在那里。”
他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好话,哄了她多久,又求了她多久。来来去去,都是过去他从没想过自己能说出口的讨好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