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她说的某句话有问题,做的什么事有问题。
有一段时间他怀疑她怀疑得很厉害,恨不得每一句话都掰碎了去细细查看,非得找出她的问题不可。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地贬低她,可以将她推开,可以告诉自己“她也不是那么好”。
她辛辛苦苦为他炼制好丹药,耐心地去教御医馆的老学究们如何去做,却总是失败,他冷眼旁观着,怀疑她是故意藏私,于是有意无意出言讽刺。
她百般解释,后来大约看出他诚心挑刺,她就闭口不言。但那一天,她当着他的面,拉着御医馆的医令,将同样的药材分成两份,然后同时炼丹。
这还不算完。等炼好了,她将丹药拉出来,让他察看两者有何不同。
他看不出来。
而且说实话,他望着她被烟火熏黑的脸、冷冰冰的神情,其实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了。不,他并不担心伤了她的心――怎么可能,他又没有心动,他只是觉得,只是……
她犯了倔,这样不高兴,之后床笫之间也不大会有乐趣吧?
不错,他一定就是担心这一点。他只是担心这点浅薄的欲念。
“好了,裴卿,够了。”他沉下脸,试图用威严压倒她的气势,“朕知道你没有二心,下去……”
他话都没说完。
她已经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她竟然在两炉丹药里各抓了一把,全都塞进了自己口中。
“……裴卿!”
丹药入口即化,她已经是“咕咚”一声给咽了下去。从头到尾,她都用那双水波荡漾的眼睛瞪着他。
而后她不顾他的呼唤,自己转身跑到了殿外。
那是个冬天――也是一个下雪的夜晚,她一口气跑到殿外,直直跪在了雪地里。
单薄的身影,远远看去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倔强地跪在雪地里。
他心脏深处有什么东西猛地抽搐几下,疼得他想发怒。
“你这是做什么?!”
他气极了,大步走过去。一路上的宫人、臣子,全都“呼啦啦”跪了一片,他恼得很,心想怎么别人都能乖顺地臣服,就裴沐要犯倔、要和他卯着来?
“起来!谁允许你跪在这儿的!”
他伸手去拉,可她竟然推了他,还使劲儿打了他一下。真是胆大妄为,她不怕掉脑袋?
她看上去好像真的不怕。她还在愤怒地冲他张牙舞爪,喊道:“我吃了药,就在这儿跪一整晚,众目睽睽,我也没法再做别的!要是丹药真有什么问题,我就死在这儿,也不用给我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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