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大雨将床铺打湿后,程叙言晚上都是在凳子上坐一夜。白日又要做题,实在是有些乏了。
程叙言这一睡至次日巳时,日头高升,他缓缓睁开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是不是饿醒了?”程偃笑着打趣他。
程叙言起身穿衣:“是有些饿了。”
在贡院吃不过睡不好,他明显瘦了些,程叙言问:“早饭是什么?”
程偃眨眨眼:“馄饨和疙瘩汤。”
饭后程叙言问起同乡,时明忙不迭回答。那位考生身体没有程叙言好,还在昏睡中。
似是知道程叙言所想,程偃道:“安心,爹已经去看过,还让阿明帮着他们
找了大夫,现下对方无事。”
程叙言松了口气:“我大好了,等会儿看看他去。”
程叙言没有离去,待在郡城等结果。顺便同他爹和时明,青南等人一起逛街。
相比程叙言的从容,时明急坏了,好几次追问程叙言答的如何,都被程叙言略过去。
而要说郡城哪里热闹,当属茶楼和赌场。
程叙言他们经过一座茶楼时,还未靠近,远远听得楼里的喧哗声。十句有六句都在抱怨策论占比太大,诗赋占比太少。
还有人在哀嚎,道他们内地考生连大一点的湖泊江水都未见过,又怎懂水上防御。
说着说着有人抱怨主考官乱出题,居高位太久,不懂底层学子的艰辛,但话还未说完就倏地消声,想来是被同行人强行阻止。
程叙言平静走过去,行过一大段距离他突然问:“爹有何想法?”
程叙言还记得题目,回来写给他爹试着做了一遍。程偃感觉他没有儿子答的好。
眼下听得儿子提问,程偃轻笑道:“朝廷确实缺人。”
按理说,一个朝代初建时才会特别缺人,尤其是文官。而眼下国朝传承已有数百年,国内太平。
看一个国家安生与否,只三点足矣,一,乡下人家的面貌。二,征兵制度。三,税收。
这些年并未有大量征兵,说明国朝没有大范围大规模的战争。税收也尚算合理,即是有官员贪污也在可控内。况且水至清则无鱼,哪能杀掉所有贪官。再狠辣的刑罚当道,仍会有人犯险。
杀不尽的贪官,困不住的流民,狠辣的手段只会换来更恶劣的结果。
一个国朝传承数百年,现下安宁,至少表面上来看是如此,朝廷是不会缺人的。
其实程偃那句“朝廷缺人”并不完整,更准确一点来表达,是朝廷缺务实且身家清白,不参与任何势力的能者。
所以乡试的题型才会有一定变动,而策论题也更注重实际。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到底是朝廷缺人还是天子缺人。
程偃和程叙言对望,父子俩心照不宣。
程偃想,他原本对儿子考上解元只有六成把握,如今倒是有九成。
之后的日子,程叙言在院子里逗鸟喂骡,顺便监督他爹练体法,还给他爹喂招。
程偃被打的节节败退,随后脚跟一痛,他无奈望天。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
程叙言动了动脚背,全靠他脚背支着,他爹才没摔实。程叙言十分重视程偃的脑袋,不可能让程偃脑袋受伤。程偃跟着动了动脑袋,他认真道:“我不是你的对手。”
“爹可以。”程叙言同样认真:“爹以前习过君子六艺。”
程偃:............
时明倒是对此很感兴趣,特别努力的跟着练,程青南不好意思,但得到允许后也练的十分认真。
他力气大,看着闷头闷脑,然而跟时明对战时几乎把时明压着打。
“你耍赖。”时明气得捶地:“你不是靠技巧,你是靠力气赢我的。”
程叙言单手把坐在地上的小子提起来:“青南赢了就是赢了。”
时明那个气啊,短时间又无可奈何,更气了。
时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都忘了自己之前往赌场扔的二两银子。
直到半个月后乡试放榜,时明又重新紧张起来,一大早他就自荐看榜。
程叙言的同乡坐不住,亲自跑去看榜。
小院里安静极了,程偃剥着葵花子喂八哥,对儿子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名次吗?”
“会知道的。”程叙言抚着豆豆的羽毛。
这个时候想必通往贡院的大街已经被人群堵住
,有些是考生,有些是考生带家人,亦或是仆人。
乡试已经考完了,答卷上交,考官批阅。
程叙言自认为他该做的都做了,尽足人事,只看天命。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苦哈哈挤在人群中去看名次,名次又不会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