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程叙言带着程偃在族中走动,他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错。甚至经过程长泰一家,还备上一份薄礼。
老陈氏隔着院门看着门外柏树般的少年,他面皮白皙,眼珠子又亮又黑,十分有灵气,鼻子也好看,穿着一身天蓝色的夹袄,微笑着望着她:“新年顺意,一点心意请笑纳。”
老陈氏愣愣接过,“你……”
不等老陈氏再多说一字,程叙言拱手一礼,带着程偃离开。
他的确被过继出去,可到底都姓程,逢年过节不走动难免落人口舌。一点小钱解决隐患,值得。
老陈氏重新关上门,带着礼盒走向堂屋,观望的其他人也走出来。
“叙言给送的啊。”吴氏有些期待。
孙氏冷笑:“你攀什么亲戚,叫那么亲热。”
“行了,大过年吵吵什么。”老陈氏把礼盒提回正屋,谁也别想看。
但众人心思忍
不住活络,陆氏已经去世三四年,程偃浑浑噩噩,叙言若是想认回来……
晚上老陈氏打开礼盒,里面是四条码的整齐的腊肉,四包点心并一份五辛盘和一小瓶屠苏酒。
在乡下人家来说很丰厚的一份年礼了,老陈氏打开点心包,点心上面印着吉祥如意,她勉强识得。
她拿了一块小心掰成两半,一半给程长泰:“你也尝尝。”
点心的样式做的好,口感更细腻,老陈氏很久没吃过这么可口的点心了。
此时她却觉得口中泛涩:“我今天站在院门处,看着那孩子都不敢认。”
程长泰那会子不在家,闻言问道:“看着可还精神?”
“精神,精神着咧。”老陈氏笑道:“小时候看着秀气的像个女娃儿,没想到长大后忒俊,还比我高半个头。”
话落,她脸上的笑意淡去,程长泰往床上一趟:“不早了,睡吧。”
程家四个房的人还在思量程叙言送礼是不是想认回来,谁知道之后再没看见人,一打听才知道程叙言和程偃又回县城了。
而随同程叙言一同去的还是易全山和易知礼。
程氏族老闻言气的跺脚,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子!!!
重回县城小院,程叙言将今年的租金交付,随后又带着程偃提着礼盒登上裴家门。
院试在今年的八月初,虽然距今还有大半年时光,但一眨眼就过去了。
况且,他们要提前到达郡城,留有足够的时间应付突发情况,那么他们七月初就得准备,最晚第十日必须出发。
程叙言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也不会盲目自大,自后他就将文会推了,理由都是现成的,准备院试。
其他人又惊又讶,但想想程叙言在府试的名次,又觉得程叙言或许真有把握。
易知礼知道程叙言马上就要考试,平时基本不烦他,实在弄不懂的问题才敢趁着对方饭后休息问几句。
烈日当空,蝉鸣声再次响起,程叙言和裴让联系上县城里此次要去参加院试的童生一起出发。院试的流程跟县试相差无几。只不过这一次作保的廪生得跟程叙言他们一道走,因为进入考棚时,廪生得现场认人。当然,廪生走这一趟的开销也需要程叙言他们五人包圆,还得另外众筹给八两八钱。
易全山紧张的不行,他们这次是去郡城,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
陆婶子留给叙言的钱到底还够不够?易全山常在村中,在他心里,家里有十来亩地,再有个七八十两银子是顶顶富裕了,他猜测陆氏给程叙言留下几十两银子,但从未往几百两去想。
他们照旧跟着商队先走陆路到达府城,之后转水路。没想到程偃晕船,程叙言在船上拣了两副药给他服下,程偃病殃殃的躺在船舱里。
“早点到郡城吧。”这是船上所有人的想法。
幸好一路上风和日丽,他们在七月二十五日顺利到达郡城。
临近院试,郡城的客栈坐地起价,程叙言同众人商量着包个小院子。
只是跟他们想法一样的考生不少,他们来的日子又有些晚,实在找不到好院子,就算有也在城边,那么远耽搁考试怎么办。
“要不继续住客栈。”裴让提议。
其他人没吭声,住客栈挨宰,可住偏僻地儿的院子,岂非本末倒置。
“这□□商!”
骂也骂了,但现实问题还得解决,其中一人低声道:“我续中房。”
他们住的这家客栈地理位置好,离考棚不远不近,周边也不嘈杂,屋子清幽,相应的价格也不便宜。
上房一天一两银子。
中房一天七百六十文。
下方一天五百八十八文。
大通铺一天三百文。
程叙言叹气,“我也续中房。”
除去程叙言这边共四人,剩下四名考生两两一间房。
易全山已经不会说话了,难怪说读书能掏空一家人,不提平日花费,只说他们从县城到郡城的路费,他们在郡城住客栈的花费,银钱跟流水似的花出去。若是考中还好,没考中过几年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