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烺忍不住说,“外头也这样热闹。”
郑太后笑,“那是自然了。”
郢王道,“盛世当有此景。”
郑太后道,“天下盛平,赖皇帝与诸臣之功。”
荣晟帝谦道,“全托母后训导。”
郑太后笑了笑,“皇帝谦虚了。今日民间团圆,咱们皇家也是大团圆,诸臣工一并饮酒赏灯才好。”
然后,在观灯台设宴。
此次设宴,有夫妻在一处的,便是夫妇同席。带着子女来的,无非再多加个位子。
郑太后唤了荣绵荣烺兄妹两个与她同坐,姜颖姜洋兄妹共案,妃嫔们也是二人一案,如镇南国使臣,正好两位,也设一案。
宗室里最孤独的莫过于顺柔长公主,驸马虽在,顺柔长公主让驸马去照顾自己母亲应国公老夫人,不必与她同案。
臣子中齐尚书无妻无子,也是一人独案。
这两人,皆不入郢王眼。齐尚书自是个硬钉子,不好碰。郢王笑呵呵的说应国公,“这宫里有的是宫人,你孝敬母亲是好事,却也不要冷落顺柔。不若并在一起,岂不好。”
应国公自然觉着好,自从跟顺柔长公主翻脸,父亲在世时还好,待他袭爵,就没接到什么体面差使。应国公老夫人也顺势笑道,“王爷这话很是,臣妇再情愿不过。”
不料,顺柔长公主冷冷瞥郢王一眼,冷声道,“郢王,我堂堂长公主,位同亲王,我的事,还不劳郢王插手。”
郢王当时便弄个没脸,不待郢王妃叫唤抗议,郑太后先一步道,“该是升灯的时辰了吧。”
荣晟帝也不欲扫兴,笑道,“母后说的是,今次宝灯是内务司珍宝坊花了数月,用了蓝田之玉、极北之珀,东海之珠,西方之石,精琢细雕而成。”
内侍双手一击,立刻便有内务司总管带着珍宝坊匠人捧来宝灯,果然神光闪耀,非同寻常。大家看了都说好,荣晟帝还当场做了诗相贺,然后,荣绵也做了一首,荣烺立刻也做了一首,朝中更有擅诗才的大臣们附和。
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难得的是,镇南国的两位使臣也颇有文才,竟也能写诗以贺。
使臣朱咏还道,“陛下,我国也有美玉,此次进献陛下与太后娘娘的礼物中,便有我西南的上等美玉,此皆我国主精心挑选,还望陛下、娘娘不弃。”
她说的这样殷切,荣晟帝郑太后自然领她好意。
郢王平生最厌妇人女子张牙舞爪,听闻,非但郑太后那无法无天的《新贞烈经》已经印好,如今又有这蕞耳小国、异族异邦的女子来喋喋不休,且刚受了顺柔羞辱,郢王一时没绷住,傲慢非常的来了句,“贵国真是奇异,竟是女子为官。”
朱咏登时气的不轻,她远道而来,原是两国修好之意。结果,上午到万寿宫,遇着个没文化的小公主。如今她刚刚奉承着皇帝太后,又有亲王讽刺她。朱咏也不是软柿子,她道,“王爷有所不知,我国非但是女子为官,我国所有男子的娘,也是女子。”
噗——
噗——
两人同时喷了口中酒,大家伙儿一看,这俩喷酒的,一个是小公主荣烺,一个是公主的师傅齐尚书——
大家伙儿此刻心里想的都是:你俩真不愧是师徒啊!
这俩人喷酒后还都笑起来,齐尚书文雅,掩袖而笑。荣烺狂放的多,她哈哈大笑,简直笑的前仰后合,她对朱使臣道,“使臣可真风趣。哈哈哈!”她颇是喜欢这位使臣不卑不亢的态度,以及词藻锋锐的谈吐,笑道,“父皇,当赏使臣一盏御酒,这方是一国使臣的风采啊!”
荣晟帝笑,“这话很是。”令内侍将他案上御酒赐给使臣。
朱咏不好再发作,谢过荣晟帝赏赐。
此刻,不知多少老中青狐狸们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公主殿下这反应也太机敏了吧!
第104章
殿下
正文第一零四章
荣烺只要一想到朱使臣噎郢王的话便要笑两声,她也知道不好总是大声笑,于是便扭过脸偷偷笑,笑的小身子一抖一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殿下得蒙古症了呢。
郑太后荣晟帝皆无奈:这可叫你捡着乐子了。
荣烺还小,不太会克制情绪,也不能说,你把笑给憋回去吧。这要能憋回去,她就不笑了。
荣烺笑的,把先时惊艳她反应机敏的中青年老狐狸们都看明白了:原来公主是真觉着好笑,才不是什么临机应变的反应。
除了整场臭着脸的郢王,上元佳宴圆满成功。
回宫路上荣烺凑过去跟祖母同乘,路上还笑哪,“今儿可太解气了,朱使臣真是会说话,看把郢叔祖噎的,我看他下半辈子都不敢再跟朱使臣搭话了。”
郑太后好笑的看着荣烺粉扑扑的脸蛋,“有这么好笑。”
“我国所有男子的娘都是女子。”荣烺一阵乐,“这话多经典啊。郢叔祖敢不认同?”
姜颖也笑了,姜颖说,“该叫所有瞧不起女子的人都听听这话。”
人家郢王半点没觉着朱使臣诙谐,反是认为这等小国寡民来的使臣异常无理!回家更是痛骂朱使臣半个时辰,“想当年父皇在世,宣镇南王来帝都陛见。镇南王来后,又是为父皇奏乐,又是为父皇起舞,言语恭敬非常,那才是懂礼属国应为之事!如今非但贸贸然打发两个牙尖嘴利的女子过来张狂,更无一丝卑下之意,简直要造反!明儿我非陛见万岁,向万岁进谏,决不能容这等小国猖狂!”
丈夫受辱,郢王妃也是异常不满,侍女捧上的茶都未动一口,“还有那个阿烺,很不像话,怎么谁远谁近都不知道了?岂不涨他国志气,灭自己威风!”j
“还有那个齐尚书,突然发笑,更是无礼,焉配任礼部之职!”郢王妃的气愤仿佛一口憋在心中已久的无形烈焰,不吐不快!
“那姓齐的更不必提!”
夫妻二人此际真正是心连了心,脉连了脉,一道抱怨了大半宿,方在气愤不满中休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