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回应。
“有抉择了吗,要选择谁。”
她忽然抛出了一个犀利的问题,尽管语气十分柔和。
“如果距离不是这么遥远的话,我……”
“没有让你为难的意思!”话到一半,箫凝匆匆续道,“我是想说,没有必要因为陷入到这段关系里,为了急于脱身而草率地做决定。”
“对啊,”令儿一边吃冰淇淋一边附和,“女孩儿就是要多谈恋爱,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
“换种说法,”她的女友说,“可以尽可能去date,但不用着急进入一段relationship。”
她们都同意这一点:没有人生来就懂得如何经营亲密关系,你要在体验中成长,摸索合适的相处模式。最重要的,在那过程中看清对方,也看清自己。
“小叶家的王姐也这么讲。”符黎的肩膀松懈下来。
令儿问:“王姐这么时髦啊?”
“不,她是说相亲的时候要多接触几个人。虽然目的不一样,但在我们的语境里,相亲已经是和‘date’最接近的那种描述了。”
“退一万步说,你就算同时维持很多relationship,那又怎样?你没有说谎,没有隐瞒谁的存在,如果对方仍然喜欢你,那就是他们自愿的。别忘了,人只活一次,去尽情享受就好了。”
“但是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充沛的精力……等回去之后我想准备写写研究计划,试着申请我们系的硕士研究生。”
“卫澜不是说能把你弄到出版社么?”令儿难得喊了他的全名。
“还是算了……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游戏规则,如果不能改变什么,就只能选择最容易接受的那个。”她吃光冰淇淋,开始咬脆皮甜筒,“而且本科四年才入了门,不继续探索岂不是很可惜。箫凝明年就毕业了,怎么打算?”
“边找工作边考研吧……”
“大四会经历一段迷茫期,没关系,顺其自然就好。”
“我们现在可是在雪国小岛,世俗的难关回去再纠结啦!”令儿一把搂住她的女朋友,“符女士,休想偷偷转移话题。”
她们一同笑了,像叁四年前,熄灯后的寝室里,各自躺在床上谈一些需要静下心来慢慢讲述的事。
“我觉得我已经能弄清所有好感的起源了。比如,小叶因为单亲家庭的缘故,容易爱上年长的人。”
“那男一呢?”孟箫凝为他们分别取名“男一”“男二”和“男叁”,仿佛这是一出漫长的爱情剧集。符黎问过她这么称呼的原因,她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按照年龄排序。
“他……大概喜欢被吊着胃口,没准还喜欢竞争。”
“那你呢?”令儿问。
“我啊……”
她和小叶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开心。他听她的话,近来常常毫无保留地坦露他的心情。而且,那男孩让她感觉自己握有权利:去打开和改变他,去塑造他思维的底色。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这简直是种奢望。至于卫澜,她几乎失去了性以外的兴趣。她无法抗拒和他做爱,带着凝视的眼光和一部分征服的欲望。她喜欢绑住他的手,蒙起他的眼睛,但并非每个人都能接受她偏好的方式。符黎意识到自己的贪婪,犹如一名女采摘员,一路走过丰茂的园子,四处撷下那些枝头的果。有的还没熟透,有的本不属于她。
“如果他们没有同时出现就好了。”
她握上咖啡杯,看向露台外一幢浅灰色的小楼。蓝色窗帘被一阵风吹得飘荡起来。
“别太苦恼,”箫凝说,“万一你叁十岁才会碰见真命天子呢。”
“是啊,也许他们谁都不是最后的答案。”
“别。”颜令儿阻拦道,轻拍了一下桌子。“过程可以精彩,但归属一定要明确。我还等着你拿下绿卡到时候接济我呢。”
“好好好,我知道啦。”她笑着,认真地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