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音希突然喊他收起笑容,周良到嘴边的话一停,竟然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他眨了眨眼,丹凤双眼里的朦胧醉意,顷刻之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现下我身在咸雍,”他一声叹息,“查出来灵脉枯竭的事情又如何?我不是家母,做不到以一人之力撑起一城。六十年前裴通对嬴长宁说,灵脉还可支撑百年,六十年后,查与不查,咸雍灵脉都只剩下四十年寿命。”
周良又拿起酒壶。
“非我不来,力不能及也。”
陈音希早就发现了。
周良这人吧,说聪明,也没聪明到从沙漠里变出花,从雪地里烧起火的程度。之前蓬莱下城遭受妖族侵扰,他无能为力,还心存愧疚。
但说他不聪明吧,书生那腹中花花肠子又比人多出好几个拐弯,关键时刻,倒也能想出应对办法。
而周良最擅长的应对办法就是顺应情势,从中作梗——若是情势不顺,他做起事来就有点瞻前顾后,碍手碍脚。
一句话就是,想得太多。
想得太多,碰到他自认为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萌生退缩之意。
在蓬莱是,逃避着不来咸雍亦是。
这么一想,陈音希倒是明白小说里的嬴子黎,为何寻剑不成,转而去打陈茵兮的主意了。
就是因为小说里陈音希不认识周良,也没有受伤,周良没有理由来咸雍,自然也碰不到嬴二被迫声明调查灵脉。
没有周良,嬴子黎就没法找嬴氏宗族的麻烦。
书生无可奈何,拎起酒壶,也不再斟酒,是要直接对准壶口开喝。
“你是不是转不过弯来。”陈音希突然开口。
“嗯?”
“你力不能及,还有嬴子黎和律法宗,”陈音希却一把抢过周良的酒,“实在不行,问周姜不行么?谁说这事非得你自己来承担,一个人说了算?”
周良眼巴巴地看着陈音希抢过他的酒,下意识就想反驳: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可话到嘴边,周良的视线落在她白玉般质地的脸上,就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一人走过中原山川,善结缘,乐交友,帮着不少人解决过事端,也如韩君所说,挑起过不少麻烦。然而来来去去,始终孑然一人。
陈音希的想法很简单:打不过就叫朋友,叫不了朋友,就告老师,喊家长。
市井之徒斗殴耍横的道理,倒是集中了周良的思维盲区——他还真没想过,这事不用他一人承担。
书生茫然地盯着陈音希看了半晌,她全然无所谓,还正儿八经地尝了尝酒壶里的酒,继而嫌弃道:“杜鹃兑水后拿来卖的酒,你也能喝这么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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