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凶悍的脸在画面里反复出现,手数次抬起落下,监控画面开始抖动,随后黑屏。
监控被破坏了。
屋内的林季延僵着不动,聪明的大脑以最快的速度梳理眼下的情形:他有两把枪,现在腰上就有一把,还有一把藏在楼上柜子里,楼上那把已经来不及取。
监控里只看到两个人,那么大概率外面还有人在放风接应。
手里这把只有三颗子弹,但愿够用。
房子里任何地方都不安全,车库好一些,房东做过改造,车库连通地下室,地下室有一点食物和水,人在下面待上一天一夜不成问题。
比较棘手的是,这伙人劣迹斑斑恶贯满盈,他之前翻过一些卷宗,这些帮派分子一旦任务失败,就算谋杀未遂,也会一不做二不休,点火烧屋,务必把躲起来的人烧死闷死。
他异常凝重地看了一眼正在沙发上酣睡的女孩。
眼下,躲起来无用,必须先解决掉即将进屋的这两个。
“愿愿,醒醒。”他推醒许愿,见她睡眼惺忪却又以为昙花开放的天真神情,不忍心吓到她,笑着说,“昙花开了,现在开始,你不要说话,不要惊醒它们。”
“跟我来。”
许愿刚醒,表情是发蒙的,她以为他口中的“它们”,是那些花园里的植物精灵。
她一路被他牵着走在黑暗里,却恍然发现他没有带她去花园,而是拐到了车库,在她呆滞的目光中,林季延打开了地下室的隐蔽入口。
许愿如梦初醒,万分惊讶地瞪着他。
夜里微凉,林季延见她赤足,其实很想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但没有时间了,他浪费的每分每秒,对他们俩来说,可能更接近死亡。
他利落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单薄的肩上,自己只套着一件短t,沉声对她嘱咐:“愿愿,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必须记在心里。”
“进了地下室之后,马上锁好入口,我教过你怎么用的,你还记得吗?”
许愿还在发怔,直到他异常严峻地将手搭在她肩膀两侧,她才眨眼醒来。
“回答我。”他面色冷厉。
“记,记得。”她好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也明白过来他为什么急着催她搬家。
有别人在这屋子里。
至于什么人会在深更半夜闯入别人的家里,他或者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许愿整个人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知道他们身处危险之中,但并没有像其他胆小的女孩,哭哭啼啼吵闹崩溃,眨巴了几下眼睛后便不声不响接受了,林季延极度欣赏她这份与生俱来的镇静。
不愧是许昱峰的女儿。
将手里刚才顺手抓过来的水果刀放到她手心,又把手机交给她,暗夜里,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冷峻下颌线如刀锋利刃:“除非我在上面敲五下,否则,任何人来都不要开。现在下去,拿着手机报警,警察来之前,听到枪响也不要出来。”
“如果……”他顿了顿,明显迟疑,因为想象到最坏的可能性,下颌绷得极紧,牙几乎要咬碎。
他近乎残忍地说下去:“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他们还是发现了这里,记住,不要反抗,保命要紧。”
“想办法去我房间,床垫下还有把枪。”
漆黑可怖的夜里,他的眼睛尤其明亮,那张俊朗的脸不见胆怯懦弱,有的只是男儿担当,只是再勇敢的男人,到底只是普通人,会有软肋会有牵挂,于是搭在她肩上的手紧了又紧,把许愿掐疼。
但许愿不娇气,她万分感谢他给她这样的疼,因为疼痛使人清醒,也不会在意外发生时自乱阵脚。
“我教过你开枪的,还记得吗?”
“记得。”这一次她回答得很快,干净利落,眸子同样绽亮如星,“全记得。”
“好,快进去!”
快速交代完,林季延急欲把她塞进地下室,不想却遭遇反抗。
许愿不配合。
她僵着不动,温热的手掌心反手将他包住,晶亮的眼睛就如当年执拗要自己解决霸凌那般坚定,几乎是死心眼般的顽固:“不行。”
“我们一起进去。”
“他们想偷什么,就让他们拿去。”
如果可以,林季延很想给她一个宽慰的笑,但此刻,他笑不出来:“进来的不是普通的贼,如果我怀疑的没错,应该是最近办的一起案子,得罪了本地的华人帮派,他们的目标是我。”
“让你见到了这样的世面。”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好好向你道歉。”
仗着力气大,他不由分说将她推进地下室下方,许愿被迫沿着阶梯往下,眼睁睁看着他将入口封死。
“林季延。”
当入口仅余一条缝时,她万分焦灼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同一屋檐下这几年,她第一回 喊他名字。
“我求求你,一定要活着。”
“别管我,你快跑。”
——对不起,我是男人,我不能跑。
林季延在心里拒绝她,手上没有停顿,搬动了一些遮挡物盖在入口上方,等做好这一切,异常敏感的听觉器官捕捉到一声很轻微的能够撕扯人头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