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吵又吵不尽兴,打又打不起来……
憋屈到死。
罗生生缓了缓神,不想再听宋远哲那些信手拈来的花言巧语,她深吸口气后,将食指点上了这男人的左脸,那里青青紫紫,还有几处擦破的伤口,光是看着,就知痛感应当不轻。
“你说你腿脚不好,又没什么帮手,干嘛还不识相地去惹程念樟……知道他肯定要动手的,服个软,不好吗?”
“服软不就是认输?我怎么可能把你拱手让给他这种人。”
“我是我自己的,爱跟谁跟谁。你们这么抢来抢去,像两个泼妇扯头花一样骂街打架,说白了都是自作多情,脸面也不要,不嫌难看啊!”
“那你现在想跟谁?”
“跟他呗,你都快残了,我可没那么好心,下半辈子都来给你这个大少爷当护工。”
罗生生扯嘴笑了笑,尽量用了轻松的语意去揭示自己的选择,顺道带了点激将,望他注意身体。
宋远哲思维敏捷,他光听语气,就能晓得程念樟应当没和这女人说过录音的事。
不然凭罗生生熬不住的脾气,不会到现在,都只字不提这茬。
这样看来,他们的感情也没多深笃,彼此连信任和坦诚也做不到,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新鲜感在作祟罢了。
反应过来这层,这男人也无暇去分析罗生生话里的深意,只见他嘴角于无觉间勾起,多少透露了点作恶得逞后的小人窃喜。
“你当程念樟就是个好东西?”
“你们男人本来就没个好东西。大不了谁也不要,我自己一个人过也挺好的,又不是狐狸精,非得靠吸男人元气活着,你说对不对?”
“嗤”
宋远哲听她还有心自我揶揄,表情瞬间舒展,竟不自觉就笑出了声。
“剧组今天是早戏,昨晚太折腾了,看你样子,应该也没大事,我想早点回去沾床睡个觉,可以吗?”
“一个人睡?”
“十个,满意吗?”
“那你得小心身体,别累坏了。”
罗生生无语,就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心下一狠,便直接对着他不能动的右腿,就是一记不轻不重的抡拳。
“啊!”
宋远哲痛叫。
“你也小心点,医生说你这腿,再这么喝酒糟践下去,也不用别人胖揍,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会报废。”
“你要真想关心我,就陪我身边,那我自然也不会去沾这些污糟东西。”
又开始了……
开始道德绑架了。
不过今次的罗生生已不再上套,她在嘲讽般地冷笑一声过后,干脆利落地起身,拍了拍坐皱的长裤,径直便走了出去。
宋远哲是笑看着她离开的,没做任何多余的挽留。
当房门关上的一瞬,这男人面上原本和煦的笑意,随门缝的阖实而下落不明。
下垂的眼角,松懈后的唇线,通通将他面容带沉,整张脸重心向下,复又挂上了他往日的那副阴鸷神情。
当罗生生出来时,病房外的林瑜,正倚在廊道尽头的窗沿,一口接一口地渡着长烟。
他眼看着这个女孩卸下镇定,行步里双腿瑟瑟颤抖的姿态,兀地,心生出了不忍。
“罗小姐,我送你吧。”
“啪!”
感知到林瑜的靠近,罗生生直接甩手向上,给了对方一记结结实实的巴掌。
“不用这么假惺惺的,我自己能走。”
…………
她回到剧组酒店时,天色已隐隐透露了日出的迹象。
2102还是她昨天下午离开时的老样子,化妆台上散乱的日用品没有重新规整,床上换下的睡衣,也没被挂进衣橱。
满室空空荡荡的,唯一的差别,就是多了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和那只老旧的keepall手袋。
它们原原整整的,还是空运送来时的样子,既没拆封条,也没动位置。
很明显——
程念樟昨晚没回酒店,但行李还在,大概率也没有离开广州。
那他去哪了呢?
罗生生掏出手机,取消了阻止对方来电,没有多想,便拨了过去。
对面“嘟”声两下后,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喂?”
是个迷朦又年轻的女声。
罗生生听后瞬间愣住,大脑遁入一片茫白,失去了接话的能力。
“喂?唔~~谁啊?”
听筒里,女孩打了个哈欠,嗓音慵懒,一听便是刚刚睡起的状态。
“程念樟在吗?我是他女朋友。”
罗生生故作镇定地说完这句后,对面忽而陷入沉默,隐约传来手机翻面的响动。
随后就是一声不大不小的讶异:
“哎哟妈呀!接错了!呲啦——”
电波跳闪,忙音响起。
罗生生举着手机贴在耳边,直到听筒内,挂机后的“嘟”声终了,她都没有拿下。
女孩将头颅埋进双膝之间,窗外是橙光初现的绚烂晨景。
日色将满室照亮,而她却因哭泣,终是不见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