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樟低头摁上袖扣,这话说得也只能算是轻微的抱怨。
她时不时就会跳出些半死不活的腔调,他多少也已习惯,自觉没什么深究的必要。
罗生生不想在程念樟面前表现地太异样,免得真送不走这尊大佛。于是上前扯过男人右手,替他将反手的扣子扣好。
他穿的是件麻料的衬衫,精工的料子,织数高,特别记褶,罗生生帮忙抬手抚了抚折痕,却怎么也无法复原平整。
较了会儿劲,发现都是徒劳后,她无奈嘟起嘴:
“上去换件再出发吧,都皱了。”
她这些带点服侍感的熨贴,程念樟一向很受用。
心悦间,他把双手卡在女人两侧腰眼,强势地将她拉近,直至贴敷在自己胸膛。当感受到罗生生胸口酥软的触碰,这男人心绪畅快,俯首靠近她脸侧,低语道:
“刚才的事,抱歉。”
说的是口射的事。
罗生生听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神后,眉间迅速簇拢。
那种喉头黏腻的质感,和漫溢口腔的腥膻,通通伴随回想卷土重来,无论怎么刷牙漱口,都抹除不去它们遗留在记忆的阴霾,胃里好不容易压下的反酸,这下好了,又被他给带了出来。
这男人刚刚也是看见的,明明知道她不喜,还要重提,一句轻飘飘的道歉,根本没掺杂多少诚意。
“没事,就是太突然了,一时适应不了。”
“下次我会注意。”
没说下次不会……
连这种承诺也要留个余地,还真是严谨。
“好了,别提这事了。你几点的飞机?”
“下午叁点。”
罗生生抓起他的表看了眼,现在才早上八点不到。
“今天真不去片场了?”
“待会儿还是要过去一趟,看看那小子的状态。魏寅碍着邱冠华的面子,向来不敢对他太严厉,我过去给老魏放个权,也顺便再捋一捋季浩然的情绪。”
她就知道,刚刚说得好听,一口一个不去,说什么会让季浩然逆反等等,其实都是他信手拈来唬她的鬼话!
“要是你捋不顺他,我可以去帮忙。”
“这是我和他的事,你能帮什么忙?”
程念樟听言,将两人拉开些距离,目光里透出犀利。他明白罗生生是什么意思,虽然程念樟自认不算个好情人,但还不至于小人到,要靠女人去平事的地步。
“他比你好哄多了,一点小甜头就能开心半天。其实你费老大劲教育他,最后可能还没我去探个班有效果,你说对吧?”
罗生生现在头脑清明,开始学着他的思路去试想问题,她是真心觉得,这么做既有效率又不用付出太多代价,何乐不为呢?
“让你离他远点,你是没听进去吗?”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多远?”
她听这人又一副恼怒的样子,把话头绕了回去,心就烦地厉害,立马后悔刚才没过脑去接了他的话。心想随口说句“好的,你忙吧”,说不定也能揭过去,何苦像现在这样,复燃了争吵的苗火。
自知口快,罗生生低头沉吟了片刻,没等到他出声,于是试探着再将程念樟抱紧。
“好了,我也就随口调侃一下,你要是介意地厉害,我下次见他都绕着走,微信也删掉,话也不和他说,你看怎么样?”
“那最好。”
他接得很快,语气清淡,听不出明显的情绪波动。应该也就是顺口回的话,不过给彼此一个台阶下罢了。
其实他知道她不会真去这么做,她也知道他不会信,但谁也没有去较真这件事的始末,两人默契地用块破布遮掩住问题,就好像能无事发生一样,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真是虚与委蛇。
罗生生心里清楚,这种你瞒我瞒的日子,是过不长久的。她想程念樟也一样,只不过不同于她,这个男人可能从一开始,就从没想过长久……
插曲过后,他们也没再多说什么,罗生生借口睡去,阖眼没多会儿,男人便顾自离开了。
房门落锁的声音很轻,关上的刹那,罗生生紧闭的双眼缓慢睁开。
她对着床前的空位发呆良久,脑子里过了许多这些天来的画面。细算起来,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太久,除了做爱和争吵,好像也找不出太多深刻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