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鱼跟灵雨皆是脸色惨白,几日来一直昏昏沉沉,李霄尚在襁褓中却还算精神着,文小河哄几个孩子睡了觉就出船舱去帮着柯蓉干活。
柯蓉正是方大叔口中那个文小河年轻时一起唱戏的姐妹,平时来往也不多,盖因柯蓉常年跟着丈夫跑漕运,两人也是三五年才见上一回。这次是恰巧她也在东京,文小河去码头上寻载客的船这才见着了。
见到文小河过来她问道:“孩子们呢?”
“都睡着了,我来给你打个下手。”文小河说着就要帮她把一箩子菜给切了,柯蓉也不推拒,给她让开了地方,“我这一天给他兄弟几十个做饭倒也不算轻松,一天天的,都在围着这几方灶台子转。”
文小河跟着笑了起来,“原来咱们上画舫唱戏,你见画舫上没有炉子,还好奇那些跑漕运是不是都只吃些干粮,如今倒是来给这群汉子做饭了。”
想起当年,柯蓉也是忍不住笑意,“那时哪里见过什么世面,咱们那帮姐妹里,也就是我相貌最差,见过的世面最少,好容易金明池大会能去彩棚里面看百戏还是托你的光,那杜贺……”说着便停了下来,抬眼去看文小河。
文小河知道她的心思,却是大大方方地接着她的话说:“我记得,杜贺生包了三个彩棚,留了个彩棚给我让我邀姐妹们去,他也是真风流豪气,那年东京城里什么时节风物我都领略遍了。”
柯蓉见她不忌讳谈杜贺生又高兴了起来,“那年你们也是在互相许了鸳盟,当着姑嫂长辈的面拜了堂的,谁料到这杜贺生竟然落榜了就不见了踪影,如今去寻他可不知他认不认?”
文小河只是抿嘴一笑,目光落在眼前的刀锋上,声音冷硬了几分,道:“他消失后又三年,大比的时候,我想着他这年总要再来考,后来我去听唱榜,听到他的名字,我看到有个小厮念着他的名字高兴地从人群里挤出来,上前去问他是不是杜贺生家的,他说他是杜老爷老丈人派来看榜的。”说着她顿了顿,“后来他走了,我又看见了文耀小哥,就是老跟着杜贺生那个书童,他拉住我跟我说杜贺生在家中早就娶了妻室,这次不敢大胆寻我,说杜贺生嘱托他了,带我回平江先在外边安置着,等家里太太同意了再抬进门。”
“只怪我那时候心高气傲,要是真跟他走了,哪有今天这么多苦难。”她叹了口气,语气里多了几分惆怅,也不知是真惋惜还是借此嘲讽。
“后来文耀小哥又来找过我几次,杜贺生也知晓了灵雨的存在,文耀小哥见我几次跟书匠一起摆摊,便跟杜贺生说我嫁人了,他竟然还叫文耀小哥来接我,说我弱女子孤身一人又带着个孩子,再觅良人也是应当,若肯带上女儿跟他走,如何也不会让我吃了亏。”说着又笑了起来,“那时我颜色正好,他自然肯带我走,只是如今我又带着阿鱼跟阿霄两个,青春不再了,只怕有些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