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表情肃穆,恭敬地立着。
李善长站在文臣那列的第一个,率先出声,拱手对着上座的朱元璋道:“元帅,胡三舍的事情,臣认为不妥,此人不该杀。”
“哦,你怎么想?”
“胡大海军纪严明,自从您起兵以来,就一直领兵作战,战功显赫,且从未有过滥杀无辜、奸淫妇女的行为,这次的事情,算是小事,不至于如此重罚。”
朱元璋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李善长见状,捋了捋胡子,继续道:“现在战事紧张,陈友谅有动兵的意思,张士诚也向来不够安分,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是小心为好。”
“其他人呢,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刘基双手拢在袖子里,神色冷淡,站在文臣那列的第二个位置,也就是李善长身后,瞥了一眼他的背影,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朱元璋倒是看见他这一眼,觉得很有意思,说道:“伯温,你说说看法。”
“臣认为该杀就要杀。胡三舍公然违反大帅的命令,在婺州用粮食酿酒,影响极为恶劣,大帅要立威,怎么能网开一面?”
“若是网开一面,别人再私自去酿酒,大帅又该怎么处置?难道只要是有功之臣的子嗣,就能赦免一切罪过不成?”
这几句话说完,武将中与胡大海关系不错的将领们,都纷纷瞪圆了眼睛,悄悄怒视着刘伯温,想要说些什么,瞥到朱元璋,就又闭嘴。
他们这些人大都是穷苦出身的,没读过什么书,对礼仪之类的东西也不了解,骂人倒是一个比一个强,用的还都是方言,往往“讨论”起什么来,就像是一群鸭子,好像谁的声音大,谁就有道理。
朱元璋为了这个,不知道说过他们多少回,最后重罚之下,才算是让他们长了记性,知道不能随便开口,且要在乎上位的威严。
所以他们现在虽然愤怒,但也是心中紧张,只狠狠地记住了刘基。
说到底谁家的孩子都有小过错,他们自己也经常钻空子,有的纳了好几个妾,有的偷偷拿了地主老财家的宝贝,还有的,酒后过失杀人也干过,最常见的就是吃饭不给钱了。
像刘基这样严格的追查,那得损害多少他们利益?
李善长这边也是心里暗骂一声,随后迅速打好了另一份腹稿,确保刘基怎么说都能有话应对。
有的时候,到了他们这种层次和地位,不是看说话说得对不对,而是看说话的人是谁。一旦分了派系,就是要对立。哪怕那一边说太阳是圆的,这一边明知道这么说有病,也得硬着头皮回应太阳就是方的。
下面的人都看着呢,中间的人都靠着呢,这不单单是两个人的问题。
这也不是简单的对错问题。
“所以臣认为,应该处死胡三舍。”刘基下了结论。
“不妥!”李善长道,“不应如此,胡大海正在外领兵作战,贸然处死他的长子,可能会引起哗变。”
刘伯温笑了:“李大人行事实在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