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回从小到大做得最多的事情是按部就班和列计划。他将自己的生活放在厨房的货架上,一个罐子装着学习,一个罐子装着工作,还有一些罐子装着婚姻、情感以及身体状况;早上出门时拿高精度电子秤和量杯仔细按克数取好,烹调出他今天的计划。通常工作和学习占得最多,吃饭都得往后稍稍。他所处的生长环境他这样的作风是撇苗子,在一堆二代三代里等同于你咋个脑壳遭锤了。
陈回也擅长扮演任何需要他做的职业:教师、商人、丈夫或许还有艺术家。这些角色是他为自己烹饪的加餐,饭后甜点一样摆在生活之余,最高明的厨子也不过如此。
再高明的厨子也抵不住灶夫瞎点火,蓉城便是他烧出的第一道焦炭菜。
山大和蓉城的项目本不该是他出面谈,可巧负责拉锯的领导高升了,一时半会没有人来顶这个空,赶鸭子上架他这个项目负责人不得不奔赴蓉城和一群成了精的狐狸谈条件。
他带着妻子去的蓉城,却将他们的婚姻丢在了蓉城。
那天夜里蓉城风很大,宴会厅里的灯具都被风吹得微微摆动,妻子随着女眷去了另一处,他同蓉城的那帮子人周旋,嘴上还和人说着话,心已经跟着外面的风跑回了山城。他其实酒量很不错,那天夜里吃了道酒酿花生开始醉了,那道酒酿花生很是特别,用白釉的小盏端上来的,小盏的柄很长,盏底做成了荷叶的形状,盏盅却不是荷花,两只胖鱼在上头首尾相逐,里面乘了浅浅一底儿的粉色酒酿,浮着五颗花生。他听说过这道菜,是随着他旁边那位蓉城赫赫有名的段书记一起上位的,环乡有多难搞他还是听过,那位段书记好手段,一下就把蓉城的金疙瘩划拉开来,一道菜炒成蓉城的特色,还真有点洛阳纸贵的意思。
那道酒酿花生下肚,他的意识和身体就分成了两部分,一个他迷迷糊糊站在床头想要看清楚怀里躺的究竟是谁,一个他躺在床上在怀里不断揉捏。
似乎有谁将他身体里的怪物放了出来,那只怪物抓着一个女人泄愤,拉开女人的腿将她摆弄成一道菜,盛在盘子里也不着急吃,只是挥舞着两只大钳子从上摸到下,再从下捏到上,找不到好下口的地方。终于顺着肚脐眼摸到了一条小缝,急不可耐品尝起来,直到女人软趴趴地喊不出声。
陈回烧焦了一道菜,菜的火星溅在了婚姻的盘子里,于是他将婚姻也倒入了垃圾桶。他记得女人的背中间长了一颗痣,长在背上像被谁甩了墨水点子上去,怎么擦也擦不掉,不仅将女人白嫩的背部染脏,也让他的衬衣沾上黑色,擦也擦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