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交织着痛苦与愤恨的复杂光芒。她怎么也不会忘记两年前的那个夏日父亲临出门时的情景。那几天不知为何父亲总是沉着脸唉声叹气的。直到那个闷热的早晨父亲忽然显得兴致特别高仿佛即将有什么喜事降临一般。芝兰还清楚的记得他在临走前告戒自己要在家乖乖的练习书画。等他参加完喜筵后会来检查自己的功课。但父亲那晚终究没有回来。来的是第二天的官兵。父亲死了,不但是曝尸在南京城一条简陋的小巷中,更背负上了汉奸、判国者的骂名。芝兰平静幸福的生活也在那个潮湿的夏日被扯得支离破碎。她不再是官家小姐,也不再拥有父母双亲。
让芝兰最不能接受的是那些人对父亲的污蔑。她决不相信一向洁身自好的父亲会通敌卖国,会投靠他最为不屑的靼虏。都是那女人的阴谋。是那女人诬陷并杀害了自己的父亲,最后还无耻的夺去了父亲最为珍视的“名节”。仇恨就象附骨之蛆一般啃食着她的心。芝兰心里清楚这次是老天爷给她的绝佳机会。她一定要让那女人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为此她不惜陪上自己的性命。想到这儿芝兰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袖子,那里藏着一把一寸长的匕首。芝兰从未见过接生场面只是听说孕妇在生产时极易出事故。有时往往一个小差池都能让母子丧命。芝兰不知道自己待回儿是否能成功的做手脚。如果实在不行她将使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来了却这段恩怨。现在的她也只有企求父亲在天之灵能保佑她报得大仇。
不知不觉中芝兰已然来到了长廊的尽头。拱门后面的庭院中孙露的不少亲信大臣们正簇拥在外等待着。孙露分娩的产房则在这间庭院的尽头的暖阁内。面对如此多的人焦虑不安地守在产房外芝兰不禁开始有些害怕起来。就在她犹豫不决时杨绍清的身影忽然映入了她的眼帘。象许多在产房外焦急等待的父亲一样此刻的杨绍清也是一副忐忑不安的表情。只见他正撮着双手在院子里来回渡着步,并不时的朝暖阁里头张望几眼。丝毫不介意雪花将他的蓝色长衫打成了白色。
看着杨绍清焦急关切的表情芝兰心中又燃起了杀死孙露的欲望。她不明白为什么象杨绍清这样的男子会是那女人的丈夫。更不能理解仁慈得象菩萨一般的凤姐姐怎么会是那女人的金兰姐妹。仇恨、嫉妒、不甘交织在一起压制住了芝兰内心深处对死亡的恐惧。于是她再次鼓足了勇气低下头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迈进了院子。可是她的心却在那一刻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从拱门到暖阁其实只有几十步远可在芝兰走来却象是有几千里长一般。
就在她好不容易接近暖阁时却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或许是虚心,亦或许是太紧张了芝兰藏在袖子中的匕首竟然被撞得掉了下来。匕首直接掉在了厚厚的积雪上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但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个人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刹那间芝兰的脑中一片空白。她想跑可是腿脚已经不听使唤,想叫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响。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地上的匕首等待着那人叫来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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